015劝君不用分明语语得分明出转难
对于大亓储君,皇族唯一继承人的教育,自然有详尽的规划。太子进学的时间为“卯入申出”——卯初入学,入上书房修习文化策略;下午往箭亭,或在射殿Cao演技勇,或在箭亭校场练习骑射,直至申初二刻散学。虽然偶有迟到早退,但朱祎隆算得上非常勤勉了。
太子与耽王自东华门进,至箭亭止车下马。这是被特许能在大内乘车骑马的规定路线,若去乾清宫上朝确实省时省力,但对于进学来说,往上书房去倒绕了个大远。
沿着长长的宫巷并肩走着,虽不见如何规行矩步,但到底稳进稳行。再看不到两人为抄近道,似双飞燕子般携手飞奔的身影了。
太子隆望着两旁高耸的宫墙,压抑而严密,遮掩着自己全部的世界。他望不出去便只能向前,所行之路注定Yin郁而冰冷。再望一望身旁的牟未,他不禁感到困惑:举这高墙厚垒做何?军锋所致朝堂倾轧,宫阙万间都做了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于丹墀【í】之下止步,朱祎隆轻轻牵起牟未的手:“基奴。”
“怎么呢阿居?”牟未有点意外,意外于太子隆眸光中一闪而过的软弱。
“我们有多久没有一同进学了?”记得第一次步入惇本殿,牟未就在那里了,他不肯行礼,说自己不是侍读,是助教、是半师!何太傅要打他,他闹将起来,泥鳅一样的蛮人,谁抓得住呢!思及过往,朱祎隆挂上一丝真心的笑,“我们自幼相识,情分早已不输同胞手足。基奴,你可愿做孤的‘东平王’?乱时征讨天下,兴时替孤辅政、甚至监国?我们二人携手将大亓振兴,该有多好!”
“咱俩这样,能叫兄弟?”牟未稍一用力,便将朱祎隆带进怀里。他清醒的知道太子的示弱不过是降低姿态罢了,信而从之,则堕其计矣。就像他的身体,绵软而坚韧。“他俩是很好!但本王不需要手足,也不想你死得早!”东平王与汉明帝,完美的皇家小兄弟,确实令人敬佩。但前提是皇帝对你好还死得早!
朱祎隆没有挣开他,只抬头切切对他说:“你我相争不异于同室Cao戈,内乱频生之下,这江山还能承受多少创伤?!”
牟未自然回应朱祎隆的热切,一手拢住他tun月夸,将他紧紧扣向自己。“阿居,不想受伤就不要反抗这话,要我每次都对你讲吗。”
“不反抗?孤该拱手相让吗?届时引颈待戮任人宰割?”大亓的江山到父皇手中已是风雨飘摇,他也曾努力扭转乾坤,奈何日月欲明,浮云盖之。朱祎隆觉得悲痛,为父皇也为自己!但大亓即使再千疮百孔也是朱家的江山!
牟未舔了舔他因气苦而微垂的眼角,无辜得好看,越虐越好看!“本王在这里,谁敢戮你?!”他叫着阿居,喁喁奉劝:“这江山,你的小肩膀挑不起来!咱俩最好的结局不是你养着我,就是我养着你,圈养!嗯?只看这天下未定,怕是要本王Cao劳了。”
藩王典兵、权臣辅政,双刃剑,死循环!朱祎隆觉得挫败而愤怒,他将牟未这贼逆大力推开,拂袖而去!举步踏上丹墀,一阶一阶,朱漆斑驳而残破,全部招显着对皇权的藐视与怠慢!且等着吧,破釜沉舟背水一战,等孤一个一个讨伐!
不过眼下轮不到他讨伐旁人,自己先要领罚!谁让他迟到了呢。
作为侍读的王泇尔早早候在惇本殿里,太子来迟了,按例就是打手板,他便准备好戒尺什么的。多可悲,太子不可能亲自挨打,侍读的职责范围就包刮替罚这一项。
也不是一进门就打,该有的礼还是得过的。天地君亲师,君在前,师在后,先给太子请安,再给太傅请安。每天这么跪来跪去的不现实,所以太子与太傅互相行礼时,双方用长揖代替跪拜。
广袖相对一揖到底,太傅到底让了太子一息才起身。要说这太傅何煛,乃永康三年的六元状元,真正的学富五车、才高八斗、满腹经纶、博览群书但在牟未眼里,归结成一项——食古不化!他出身庐江何氏,名不见经传的小氏族,但他的才华在那里摆着,得到左相王挚文的赏识,成为其门生。本来入内阁、进军机,甚至成为宰相候选人都是指日可待!但其为人过于耿直不阿,得罪了不少权臣。所以左相只好另辟蹊径,把他这样的推上太子太傅之位,将来当个帝师也算仁至义尽了!
无论时局如何,学习不可一日懈怠,这牟未能理解,何太傅严于施教也无可厚非。但为显公允,何太傅的入室弟子、恩师左相的儿子——王泇尔,无论什么事,都要陪打!这牟未可就不答应了!什么免于不公、绝无偏颇,教不严师之惰,你怎不打自己?!
牟未自小就跟何太傅抗争惯了,拦着不让打!即便与王氏交恶,但让他眼看着泇尔挨打也是不可能的!“何老师,经年未见,还在上书房屈就呐?!”牟未身形伟岸,能很好的将泇尔掩在身后。开玩笑,以前是他未过门的小舅子,现在是他的王妃候选人!谁敢动一下试试!
“何某能教导国之正统,我大亓的储君,无上荣耀!”何太傅自是一派端严持重,不苟言笑。他让王泇尔、白羽自己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