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水里,激起一小圈涟漪。
她说:“以前河水清亮多了,夏天我们还下水游泳。”
姚书晗问她,“你是不是有种物是人非的感觉?”
舒颜答道:“一点点吧,倒是三舅爷那样子,我觉得像参透世事一样,每天下田喂猪,末了门槛上一坐,敲两下烟杆子,在对着天吐一口气,有点陶渊明的意思。”
“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姚书晗幽幽念道,“不过我觉得你三舅爷比陶渊明境界高。”
舒颜哦一下,“怎么说?”
姚书晗抿抿唇,煞有介事地分析,“你看啊,陶渊明是不得志,说白了是‘逃跑’,逃到山野寻求静心的。多说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林,真要心静了用得着往田里搬吗?而你三舅爷不一样啊,是真正的农家,以农为生,地里生,地里长,心在地里,以后还得回去地里。”
舒颜沉默着摸摸下巴,过一会认真道:“你说的有理,我舅爷从小就硬气,也爽朗。他没文化,讲不出大道理,可他教训我的每一句我都记得。后来不管我去了哪儿,听了哪些哲理,还是觉得我舅爷说得最实在。”
“高手在民间啊。有那时间想出名不如埋头工作去。”姚书晗学着古装片里大军师的沉稳口气,拍了拍舒颜肩膀,“现在搞研究的搞研究,拿的一把一把都是二手资料,嘴上说几句还行,真要干实事儿都是假把式。”
舒颜笑,“你这句话得得罪多少人。”
“我就说说,不服来战啊。”姚书晗嘚瑟地挺起胸膛,拿眼睛瞪她。
舒颜笑着摇摇头,带着她沿着河边小道走,指了指前面水泥台子上的小砖屋,“喏,原来那老头就在那儿,叼杆旱烟,边儿上摆一个老年收音机,听唱戏,咿咿呀呀的。”
两人这边正说着,迎面道上过来一个人,白褂子,深蓝布裤,脚下一双草鞋。
再看那人俊目朗眉,面容白净,眉眼中透着股子清爽劲儿,蓬松的短发在明媚阳光下泛着暖暖的金黄。
男子也看见了她们,笑着招了招手。
姚书晗礼貌地朝他点点头,却看他两三步跨上水泥台,从裤兜里摸出把钥匙插锁洞里轻轻一拧,打开小门跳了进去,支开售货窗用抹布擦台子。
姚书晗去看舒颜,小声问:“这是……”
舒颜眯了下狐狸眼,脑子里过着错综复杂的关系网,这家伙谁啊,咋没印象,过去没这号人啊……
“走,过去看看。”舒颜道。
“嗯?哎、等下。”
姚书晗跟过去,舒颜已经跳到台子上了。
舒颜敲了下售货窗口外架着的木板,白衬衫抬头看她,咧开嘴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
“你是老板?”舒颜直接问。
男子愣了一下,本以为这个女人是要买东西的,却不想开口便问他这么显而易见的问题。
他笑,“是啊。我在这坐着当然是老板了。”
姚书晗抱住舒颜的胳膊蹭过去,微笑道,“那以前是不是有个老爷爷在这儿啊?”
白衬衫恍然大悟,哦,原来是以前问以前老板的,看来是小时候在这长大的。
他说:“那是我爷爷,走了好些年了。”
没有人接话。
提起死亡的老人三个人都默契地选择了沉默。
男子笑了笑,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用白布包得严严实实的方块,摆在木板上,小心解开。
姚书晗凑过去看,是个长方形的收录机,黑乎乎的,擦的很干净,可以看出收拾的人很用心,奈何年岁太久,棱棱角角还是有磨损的痕迹。
姚书晗小心地用手指戳了一下,触电似的收回手指,抬头看男子一眼,男子只对他微微一笑。
舒颜咳嗽一声,姚书晗耳根红了一下跑到舒颜后边站着。
“之后你就一直在这守着?”舒颜问他。
男子摇摇头,眉头微皱,言语里夹着淡淡的无奈,“有空的时候回来看看,一年回不来几次。其实也卖不出什么,就是想在这呆着,感受一下爷爷以前的感觉。”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正好最近有空,就回来了。你们也是?”
“嗯。我们都是老师,放暑假就过来看看。”姚书晗探出个脑袋。
舒颜把她按回去,对男子说:“那你就是叶家的小子吧,小时候放假买东西就能见一个大哥哥跟着老头儿,是你?”
男子点头,“是我,我叫叶明。”
“舒颜。”
“我姓姚,叫书晗。”姚书晗忽然钻出来。
舒颜又把她按回去。
叶明却微微怔了半晌,眼里闪过一点幽光,带着些许哀伤,不过转瞬即逝,待舒颜和姚书晗再回过头来看他时,他已又是挂着淡笑的温润模样。
“舒颜我是有印象,舒大叔家的小孙女吧,虽然我只比你大个六七岁,可算起来我比你还大一辈儿。”叶明笑了笑,对姚书晗道:“姚姑娘我是第一次见到,舒颜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