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情实意的伤感,他伸出手摸了摸他的头发:“我那小子若还在,也该有你这个年纪了,老弟,我对不住你,可也只能等到下辈子还了。”
二人沉默了一阵,唐宁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能回铺位去睡了,由于魁铖身体不好,爬到上铺有些困难,唐宁便与他换了铺位,车厢里很安静,只有乘客均匀的呼吸声和车辆行驶的单调声响,唐宁的脑子飞快地运转,这些日子的事情一件件一幕幕在他脑中回放,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漏掉了关键的一节。
他闭上了眼,反复地对着心底道:“石七,赶紧想啊,和我一起想,告诉我,到底是什么地方……有什么地方不对。”
想着想着,模模糊糊人就睡了过去。
手上黏糊糊的,身体也越发冰冷沉重,耳边有什么人在吵闹着,好吵,为什么这么吵,真是烦死了。
“别吵了……嗯?”熟悉而又陌生的声音响了起来。
他睁开了眼,就感到有热乎乎的东西从额角流到了眼里,整个视野霎时变得一片血红——阳光射入眼帘,当真残阳似血。
他低下眼,看到那个熟悉的男人把脑袋搁在自己的心口上,他伸手去抚摩男人的头发,像温情地抚弄着一条跟了自己一辈子的老狗,男人的脑袋在他抚弄下艰难地动了动,最后抬起脸来看向他。
他终于第一次把男人的五官看得明明白白了,高鼻阔目,金褐色的双瞳,右眼下有一个青黑色的刺青,果真是个难得一见的漂亮男人,尤其是那双眼睛,就算到了这种垂死的境地,依旧这样专注地看着自己的那一双眼——若没有这满脸的血污,可就更好了。
他的手滑到他的面上,用下颚往上,最后停驻在男人右眼下的刺青处,吃力地慢慢地揉搓着那里的血污,终于把那一小块皮肤擦拭得干干净净,他也终于看清楚了那刺青其实是一个字,那是一个横躺着的变体“巖 ”字,那山字的部首犹如鹰隼张开的翅膀,斜飞到男人眼角,似是在昭示主人的所有权。
“为什么?”他的声音颤抖着。
好似捕捉到什么,男人死灰般的双眼霎时显出回光返照的异彩,他嘴角微微勾起,笑了出来,随着他的笑,一口血涌了出来,他执着着看过来,等着这一口血吐完,才道:“魁岩,我不再是……是你的……狗了——你看,你连自己的命运都决定不了……都被我改啦哈哈哈……我终于和你……平起平坐了……”
“你个废物……和我谈什么平起平坐!”他歇斯底里地吼了起来,抽手就往男人连上刮去,却生生在男人孩童般得意的眼神下停了下来,“到了这份上……”
“我恨你……现在终于可以羞辱到你了……我才是……第一转命师……”男人笑着又吐了一口血。
他看着眼前那张越发灰败的脸,伸出双手,把男人的脸捧起,与他四目相对:“到了这份上,何必再撒谎呢?老七……”
“你这人……太霸道了……我……一辈子没跟你说过一句谎话……你就不能让我……说这一回么?你就不能……信这一回么——我不是你的了,你……放手……”
“你赢了,你不用做我的狗了。”他看着男人渐渐阖上的双眼,低下头,侧过脸,在男人耳边咬着牙道,“我不会让你死的,我绝不会让你死在我前面——我魁岩从来就不喜欢让别人遂心所愿……你以为用这种方式,就能让我欠了你的,就想和我再无瓜葛一笑泯仇怨么?”
男人闭着眼,喉咙中发出了厚重的回应,像是枭鸟的低鸣。
接着他将额头与男人相抵,就在这一瞬,男人全身的咒文似有相应,他伸出双臂,紧紧抱住男人,就在这时,他双手浮起了重明Yin鸟咒文,然后咒文gui裂,血一下子涌了出来,如有生命一般,向他怀中人蜿蜒而去。
“你是我的……我的,就算是被千刀万剐,血rou成泥,挫骨扬灰,你的每一块rou每一滴血每一粒灰都给我记得——你是魁岩的,只能是魁岩的!”
怀中的身体忽然抽动了一下,然后发出痛苦的声响:“不要……魁岩……”
“我这辈子没跟你说过一句实话,但这句,你要记得……你是我这辈子唯一……”
好痛苦,好痛苦,全身如同千刀万剐,血rou骨髓霎时间如同被外力抽离一般,尽数融化……简直痛不欲生!
谁来救救我……让我离开这个梦境!好痛苦好痛苦……
就在这时,眼前绽开了一点微光,微光中射出了无数条细线,将被撕裂被抽离被融化的身体密密缝合在一起,他的身体就这么随着细线飘向那点微光,他低头,只看见悲痛欲绝的男人瘫坐在血泊中,紧紧搂着一团不成人形的东西。
心口就这么痛了起来,他抚上心口,那里已没有脉动,如同一块死rou。
奇怪,那为什么还会痛呢?
就在这时,男人忽然仰起了脸,冲着他这个方向看过来。
男人的嘴唇翕动,反反复复。
但他竟看明白了,男人口中不停歇念叨着的,不知是誓言还是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