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孤寂的黑夜里带来光明,还是在冰冷凛冽的寒冬中带来温暖,还是在空旷灰白的荒野里带来色彩。
然而这些,都是光带来的,没有其他任何事物可以形容他。
陈恩烨不与其他任何人提起十五年前这桩旧事,因为深怕自己亵渎了它,深怕他再也不会出现在自己生命里,更怕二十年以后自己仍是孤单地站在这世界上。
但十五年岁月,对人类来说,仍是太久,太久。
陈恩烨已从一个束手无策的孩子,成为了一个拒绝其他任何人接近的、坚定到不再需要慰藉和怜悯的强者。
他不舔舐自己的伤口,更不会裸露给别人看,每一寸被人伤害过的痕迹都要被几次三番地撕扯和磨砺,而这些都能成为他更加强悍的理由,直到再也没有人能伤害到他为止,他已经无惧无求,坚如磐石。
有时陈恩烨会有一种错觉,仿佛从头到尾都是自己一个人而已,因为渴望到了极点,所以幻想出了一个能赐予自己一切美好的人物,幻想出了一个名字叫做“鸣声划过绰约长夜”。
然而这一切毕竟都是真的,食指上那道狰狞的伤疤仍在日日夜夜地提醒他:那束光曾经真实地存在过,那枚戒指曾经真真切切地戴在手上,那可怕的疾病也曾经被轻易地治愈……之所以“鸣声划过绰约长夜”再也没有出现,那是对你的惩罚,对你无力保护他重要东西的惩罚——他不会再见你了。
陈恩烨每抚摸一次食指上掩盖住伤疤的那枚指环,就会感到一丝痛楚。这痛楚锐不可当,却又缠绵悱恻。
他常常摩挲这枚指环,就好像罪人渴望得到最后的最残酷的惩罚,然后就能得到救赎一样——通过这种近乎自虐的自我惩罚,他往往能从浮躁的心态中缓和过来,而陷入低沉的悲伤当中。
他曾经以为,终其一生,都会在漫长的回忆和痛楚当中度过,为此愤怒过,悲伤过,寂寥过,也认命过。
直到此时此刻,此情此景。
陈恩烨目光茫然,许久后试着将眼镜从自己脸上摘下来,他试了很多次,终于颤抖着将眼镜叠起来,然而放在桌上时又不可抑制地停下了动作。
“封……鸣夜。”陈恩烨表情空茫,喃喃地念道,“鸣声……划过绰约长夜。……鸣夜。”
他浑身颤抖,许久后一手按住了右手,终于将那眼镜放好,缓缓用手撑住了额头。
半晌后,陈恩烨低低地笑了起来。这笑容中充满难以言喻的快乐和悲伤,辛酸和激动。
笑声渐轻时,更像是难以辨清的呜咽声。
陈恩烨缓缓跪倒在地上,仰头面对着天光,虔敬地阖上双眼,最后安然地露出一抹笑意。
……佛啊,上帝啊,往来诸世的……神明啊……
……感谢你们,将他赐给了这世界。
……
陈恩烨几乎失去了对外界的反应,只剩下沉浸在震撼里的灵魂,茫然行走下去。
他四顾寻找着鸣夜的踪影,感觉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宁感,这安宁全然来自于一个事实——
鸣夜已经出现在了他的生命里,甚至与他近在咫尺,触手可及。
“小恩烨……小恩烨!”
鸣夜好笑地看着陈恩烨怔忡的表情,心想:在发呆吗……小恩烨这么严肃的人也会发呆!
小朱雀刚把调皮的小猫安顿回去,此时快乐地坐在二楼的栏杆上,晃荡着两条腿,向着楼下的陈恩烨呼唤道:“恩烨,你在找什么呢?我帮你找啊!”
陈恩烨回过头来,那一瞬间他看向鸣夜的表情让鸣夜怔了一瞬。
陈恩烨仰头看着他,和上一次如出一辙地,张开了自己的双臂,轻轻地呼唤道:“下来吧,鸣夜,我会接住你的。”
“好呀……”
而鸣夜欢快地回答着,他已经全然没有了上一次这样做时的惧怕,只因为他笃信陈恩烨会接住自己。他毫不犹豫地回应陈恩烨的呼唤,继而手上一滑,就轻巧地跳了下去。
陈恩烨将他抱了个满怀,许久许久。
鸣夜快乐地笑了起来,须臾后又想起了什么,小声地问道:“对不起,我好像又爬高了……你不要生气。”
“我不会生你的气……”陈恩烨低声说道。
因为他已经全部明白,也知道为什么鸣夜在高处时不会感到害怕。同时他也明白了,为什么自己从一开始,就对鸣夜的声音难以抗拒。
因为那声音温柔而舒缓,每一个细节都在十五年前就早已铭刻在了自己的灵魂里。哪怕没有容貌,没有名字,他的灵魂也可以认出,这是鸣鸣夜的声音。
鸣夜或许不知道,他一瞬间就做好的跳下来的决定,对陈恩烨来说,就是重于千钧的爱和信任。
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别的东西,比爱和信任,更能让人热泪盈眶了。
鸣夜渐渐静了下来,他从陈恩烨的怀抱里仿佛察觉到了一份不同寻常的感情。小朱雀被抱在陈恩烨稳定的怀里,感觉他的心跳平缓而有力,忍不住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