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这样。”
温热的呼吸扑落脖颈,被7℃的空气刺得冷涩的肌肤因此萌生几点暧昧的温度,也把她的血管烧热,让她无可抑制地产生想要逃离的情绪。隔着一圈扁桃色针织围巾是男子高中生的脸,戴眼镜的学生会长摘下了眼镜,全无顾忌地将头埋入她颈间。她用来掩盖身形的黑色长发像墨水被人拂开,一截雪白的脖颈从而褪去安全感,裸露在外,开始无措地承受亲吻。一双唇,质感柔软,吻却如针点,每一次扎下去都让她颤栗,极细的痒意从毛孔深入血ye,激起她四肢百骸的瑟缩。冬日傍晚,私立青园高中的某排储物柜被愈沉的浓暮啃噬了本初的颜色,倒下一树模糊的影子。影子笼罩了两个人,在亘古漫长的第二次放课铃响里,不为人知、长长久久地存活。
她很努力、很努力,努力地在身后男子的双臂间挣扎,把身体捂进大衣和制服,同时拼了命地想从他怀里脱出去,然始终无济于事。平日以斯文体贴着称的优等生此刻亦很周密,不仅用手臂锢着她的腰身,而且为方便固定伸出一条腿抵在了她的胯间。让她慌乱的除了直接的肌肤接触还有透过裤袜清晰传来的膝盖的坚硬触感。那像棺材的一角般的膝盖。
挣不过,动作变成只能加强刺激的无意义的乱动,让她看起来如同一条临死还欲在沸水里翻身的鱼。细碎的汗珠沾shi刘海,制止的话语得不到应答,她心中些微的惊慌直线逼近恐惧。乞求的气音自喉间抖出来,甚而带上几点哭泣的意味:“求你……不要这样……”
在这一须臾,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传来,携着学生说笑的声音,缓慢走远。
身后人的动作顿住了。
她没有来得及继续恳求,耳边响起低哑的嗓音。
“笼岛同学,如果你保持安静,我不会更进一步。”他的声音温柔,平和似一线流水,沉在夜色里,隐现出几分危险感:“你也不想被人知道吧?在学校储物柜后做这种事。”
“普通得连长相都没人记得的女生,和学校的学生会长,做这种事。”
话音在肩头破碎为尘的瞬间,她望着钉满社团活动告示的五彩缤纷的墙面,大睁着的黑色眼睛失了温。
一只骨节纤长的手优雅地游上来,在无人可视的黑暗里,盖住她的唇。
……
我们只是灰尘。
不尽其数的灰尘,在广大的世界漂荡,组成土地,组成Yin影,映射太阳的泪水,衬托声光的华丽。在霓虹灯里,看见五光十色的灰尘;在台风里,看见衣衫褴褛的灰尘;在棺材里,看见奄奄欲死的灰尘。灰尘堆砌的骨架,灰尘凝结的血rou,灰尘构造的躯体。重若山岩,轻如水滴,一场暴雨打shi你,把你修得的人形推入土地;春日阳光照耀你,你又死而复生,翩翩起舞。取自尘埃又归于尘埃,万年成人,百年成魂,灰尘般的生命。
每天早上六点三十分,笼岛杏睁开眼,灰尘游弋的一天在此开始。叠好被褥,做好洗漱,装模作样地穿好制服,再于餐桌上吃下鸡蛋三明治,将无用的胃部填上一半,最后踩上皮鞋,提着书包出门。在迈过人与车辆川流不息的十字路口时,踢飞滔滔不绝的灰尘,平静而坚定地走向学校大门。
漫步着,毫无目的;重复着,没有思绪。如此这般地延着平直铺展的黑白线向前走去,这就是笼岛杏,一个十七岁的东京女高中生。
活在目前,活在当下。活在他人的呼吸里,活在自己的梦呓里。人生如此简单,人生如此平凡,她就是个平凡到要渗入空气的人。青春耀眼的十七岁,不抹唇膏,不打耳洞,不在手机壳上贴亮晶晶的小装饰,不着迷于Jing品店里的蝴蝶结和蕾丝玩偶。长及腰际的头发黑如鸦羽,像一匹沉重的缎子掩住脊背,刘海松散地搭在眉前。其他女生费尽心思地在赤三本黑色水手服上做文章的时候,她穿着大一码的制服使一米六四不算矮的身材显得更加孱弱。无论冬夏,一双腿都被黑色棉裤袜包得严严实实,只显出隐约的轮廓。因幼年的一场重病获得的白皮肤,与其说白皙不如说是纸偶般的苍白,覆在血rou上,连青筋都晶莹剔透。加上那足有一斤多重的头发,让她看起来一副时刻要被自己压断气的模样。又及生活中沉默寡言,罕有主动与人搭话的时候,不管老师同学都下意识地对其退避三舍,好像生怕一不小心碰了折了就会把她逼上天台,再闹出什么罹患抑郁症的女高中生自杀新闻,故也没什么人靠近她。
总之,是个平凡的人。虽然平凡得不受人待见,倒也没有遭受校园欺凌那么严重的事。
看起来Yin沉冷漠,犹如轻小说里的典型三无角色,实际生活状态却和大多数人没什么区别。
普通地上着学,吃着饭,没有要好的朋友,没有特别的爱好,偶尔在便利店买一听苏打汽水伴着薯片当做闲暇时分的零食,摸摸家里的三花猫,看看动画,一天就过去,一年就过去。
即使有过割伤自己的想法,但不过一时心血来chao,当发现仅有的闲置几年的美工刀无法划破皮肤时,便也兴致缺缺地将其抛下了。
疼痛对她没有吸引力,爱对她也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