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刚开春,庄子里要Cao心的杂事太多,绿漪是好一阵忙活,暂时没工夫拉着孟桥闲聊,好在从表面上看,季晟跟洛闻心是相安无事。
绿漪边想,边推开内院门。
正要扬声先叫一句,却突然看见屋顶坐了一个人,绿漪惊的浑身一耸,声音也全部哑在了嗓子里面。
“少……”
季晟腰间仍然挎着那两把刀,手中却捏着一片碎布在把玩,目光Yin沉像要滴出水来。
绿漪的目光便落在那布片上。
那布料乍看像是纯白,在阳光下却像有斑斓的色彩流动,煞是好看。
正是那江南织造局特有的浮光锦。
上午刚运来的箱子里面,统共也没几件,据说有一件织的格外好看,光那一件就要上千两银子,不过方才收拾的时候绿漪并没有看见。
……看来就是这碎布片的来源了。
绿漪的心在滴血,还没张嘴呢,季晟便垂眸先看了她一眼,手指头在唇边虚虚一比,示意她别出声。
“?”
绿漪也不敢说话了,站在原地一动不动,进去也不是,出去也不是,额上直冒汗。
季晟继续盯着那破布片瞧。
片刻,他拧了一下眉,本就Yin鸷的神色愈发烦躁,抬手便将手里的碎布一扬,轻身一跃,走了。
绿漪这才长松一口气,急急的往屋里去。
推开暖阁门,便听见了一阵细细的抽气声。
洛闻心伏在软榻上,青丝散乱,披了满背,细瘦的肩膀一抖一抖的,正拿手背抹着眼睛。
越抹越红,连眼角都被擦红了,纤长的睫毛也被眼泪浸成一簇一簇,乱七八糟的糊在一起,看起来又惨又可怜。
见他还要再擦眼睛,绿漪“哎呀”一声,连忙去取了帕子。
“怎么哭了?”
绿漪给他擦了眼泪,又拉了一下歪七八扭的被子,想给他盖好,洛闻心却受了惊吓似的,连连往后躲,虽然只是一眼,但还是被绿漪眼尖的发现了不对——
他没穿中裤。
少年两条光滑细嫩的腿蜷在衣衫下,连足上的白袜也不翼而飞了。
“……”绿漪连忙帮他把被子又盖上了,“怎的穿成这样?不冷吗?”
洛闻心本来都已经快要平复下来了,被绿漪这样一说,白嫩的耳垂上泛起了通红,又想哭了。
他哪里是故意穿成这样?
中裤连同袜子都碎成破布,他就是想穿也没得穿呀。
洛闻心将脸全部埋进枕头里,一声不吭,但是脖颈到耳朵都红透了。
当时他看见季晟眼神都变了,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小动物般的本能令他察觉出危险,于是用上了蛮劲,才成功阻止了季昇帮自己换衣服。
可是下场也很凄惨,袜子和裤子都没有了。
而且他那点蛮劲在季晟眼里也根本不够看的,或许是见他真要哭的背过气去,季晟才没再勉强。
洛闻心踢了他好几下,季晟下颌和鼻梁上都挨了踹,是捂着下巴沉着脸出去的。
等他出去后,洛闻心又哭了一小会儿。
一边想他会不会再进来,一边担心刚刚自己是不是真的打他太重了,又有些惴惴不安起来。
绿漪见他眼圈又红了,忙一叠声的哄了几句,继而想起方才季昇在房顶上那副样子,有些迷惑。
两个人都拉个脸,这是发生了什么事?
“绿漪姐姐,”洛闻心吸了吸鼻子,拿手肘把自己撑起来一点,睁着一双红通通的猫儿眼,小声道,“以后还是你来好不好?”
绿漪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摸了摸他的脑袋,柔声问,“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你先告诉我,我再来想想办法。”
洛闻心又缩回床上,却又不说话了。
绿漪催促了几遍,他也不开口,一双小手揪着枕巾,面皮涨的发粉,连连摇着头。
这要他怎么说呀?
说他一个男子汉大丈夫,既没有被骂,也没有被打,只是被咬了小腿,就哭成这样?
那也太丢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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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山。
冰雪融化,这里就有了条涓涓的河流,自山顶向下蜿蜒而来。
春寒料峭,河水又冰又凉,孟桥只着单衣,在水里打坐。
不多时,他听见一道轻功腾空的声音,停在他头顶不远处的梅枝上,惹出几道沙沙脆响。
孟桥没有抬头。
他知道是季晟来了,不由将脊背挺的更直一些。
内劲在丹田运转过一个小周天,一双手按上他肩膀,孟桥睁开眼,对上一双漆黑且毫无情绪的眼眸。
季晟扬了扬下巴,示意他起来。
孟桥知道季昇这是要试他功夫了。
他刀法是季晟所传,内功却不是。两种内功,同一套刀法,切磋起来有助于武功进益,但在季晟那里,却从来不是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