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晟抬眼看他神色,瞧出他小嘴嘟的快能挂油壶,便又输给他几盘。
放水放得丧心病狂,洛闻心竟也没看出来,小脸即刻又露出笑容了。
二人围着这白玉棋盘悠闲的消磨一个多时辰,期间,洛闻心又被骗着叫了好几声哥哥。
眼见快到晌午,日头慢慢高悬起来,隐约有了几分热意,季晟向船舱后看去,让船夫准备靠岸。
就在这时,有另一艘小船自斜前方划了过来。
是艘和他们差不多大的小舟,船尾处也是船夫,船头则有一名青袍客负手而立。
那人身量中等,梳着一种文人常梳的发髻,手里还拿着把扇子,看着是一派风流佳公子的模样,腰间却又悬着与他这身装扮极不相称的两把弯刀。
那船越靠越近,那人视线也一直落在季、洛二人身上,待相隔不远时,那人才出声道:“是方好棋!”
季晟正在将白子儿与黑子儿分别放入两个棋篓里,闻言头也没抬,只是手往边上一搭,无上便出鞘寸许。
小船最终在他们身旁停下,那青袍客朝二人拱了一下手,客气的说明了来意。
他说这碧云湖景致虽好,但地处偏僻,常年是没什么人在此处游玩的,所以远远的就见到这边有人泛舟,心生好奇,过来一看。
这男子一席话说的礼貌客气,看起来也仿佛没什么恶意,季晟终于将手从刀柄上拿开,抬头瞥他一眼。
那人站在那里,先是看到洛闻心的脸,眸中一闪而过了一丝惊异。
等与季晟对上视线后,男人又是愣了一愣,在两人身上各看几眼,才一展折扇,笑道:“好棋,好景,二位公子也是一表人才啊。”
洛闻心好奇的打量着这个人。
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后,除了季晟他们,遇到的其他陌生人总是各有各的奇怪,于是对这青衣人也不免有几分下意识的防备,只敢挨着季晟,再从他身后探出一点脑袋,偷偷的瞧他。
不过这男人虽热情,落在人身上的目光倒也坦率大方,令人并无分毫的不适,洛闻心这才稍稍放松一些,从季晟背后出来了。
青衣人试图与眼前的这二人攀谈,不过那高大男子面色肃冷,对他爱答不理,半天不怎么答话。
那纤瘦的漂亮小公子虽是偶尔对他好脾气的笑一笑,但话也不多,青衣人自顾自说上一阵,不由有些尴尬,止了话头,往旁边一看。
这一看,便看到了季晟搁在船沿上的两把刀。
这人动作霎时凝住了。
过了片刻,才抬起头,大惊道:“阁下佩双刀?!莫非你是……”
季晟表情不善,冷冷觑着他。
一般人见了他这幅神情,若是小童,定会哭着喊着跑远;就是大人,恐怕也会心中一凉,知晓这人不是什么善类,不会同他搭话了。
这男人却浑然不觉,且在看到这两把刀时,眼中竟然迸出奇异的光芒:“……莫非你是同我一样,也在效仿季晟?!”
“……”
听了这话,莫说洛闻心呆住了,就连季晟,无甚表情的脸也滞了一瞬。
这男人却没察觉眼前人的细微的表情变化,他看着季晟,仿佛是在茫茫人海中寻到知己一般,差点就要上来握着他的手一通猛摇了。
当即没再在意季晟的冷脸,从他的小船上一步踏了过来,同二人站在了一起。
“没想到我竟然在这里遇见了同道中人。”这人喜笑颜开,凑在季晟身边,左一句右一句的道,“冒昧一问,这位侠士可也是同我一般,佩此双刀,所为的是练季晟自创的那套刀法?”
“……”季晟眉都拧起来了。
他瞥了这人一眼,没说话,垂眸将两个收拾好的棋篓叠在一起,又同白玉盘一起收好。
倒是洛闻心,听了这话,便好奇的问道:“你为何要效仿季晟呀?”
“有好剑的,自然也有好刀的。江之慎那套软趴趴的碧柳剑法尚且受人追捧,我这又有何不能理解?”
这人见洛闻心生的年幼又好看,对上他便不自觉放柔了声音,笑道,“更何况季晟数年前在大漠那一战成名,多少江湖人嘴上不说,私下里却是扒了他招式功法,关上门来学呢。我大大方方效仿,有何不可?”
洛闻心似懂非懂点点头,又悄悄看了一眼季晟。
季晟居然有这么厉害哦。他心想。
居然还有粉丝。
这人又做了一番自我介绍,说自己姓苏,名宿,喜好搜集各类名刀名剑、古籍功法、珍奇古玩,在这不远处有一别庄,但在庄子里待久了也闷,于是今天正是下山来散心的。
说完,又是摇着扇子,天花乱坠的吹捧了一通季晟,什么神勇无匹、不受礼教所拘、武功自成一格,没当今许多武林人那股子装模作样的摇头稾脑。
且说这苏宿虽然喜好名刀名剑,自诩半个游侠,但其实只会一点半吊子的武功,对季晟与他那两把刀的事迹,也只在传闻里听过,从未得见真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