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偷东西哦。”
温柔的声线，压低的声音紧贴着我的耳朵对我这样说。
明明观察好了整个店里和店员的动向，为什么会有人突然出现在我旁边？
被抓个现行的我慌忙把塞进大衣夹层里的三明治扔到那人手上，低着头赶紧跑出便利店。
可恶！又得换一家了。
便利店外寒风呼啸，我裹紧大衣，拽了拽头上的针织帽子，低着头迎风缓缓前进。
“喂！”身后有声音传过来，我心觉不妙，可能是刚刚那个人把我的偷盗行为告诉了店员。
我迈开腿狂奔着，生怕被抓到，却被脚下前天下的雪融化成的冰滑倒，摔了个狗啃屎。
我慌慌张张地扑腾着想要站起，却已经被后面的人追上。
“你别跑，我不是来抓你的。”眼前站着的人扶着膝盖弯下腰，“快起来吧，地上很凉的。”这样说着，那人把手伸向我。
“啊，对了，这个给你。”面对着我的那个人递给我一个袋子。
我接过袋子打开，里面是我刚刚差一点就偷出来的三明治。
“如果只是因为饿才偷东西的话，从明天开始每晚这个时候都在这家店等我就好，我会给你带吃的来。”温柔的话语，没有一点指责的成分，也没有追打我，更没有把我做的事告诉便利店的店员。
我小心翼翼地抬起头，隔着长长的刘海，我看到一个笑容灿烂的年轻女人笑着用手摸鼻尖。
这是我第一次见她。
照她说的那样，自那以后，我每天半夜都跑来这个便利店门口等她。
那个女人也确实每天都会来给我送饭吃。有时会来晚一个小时左右，不过还是会带着饭过来。我只是想填饱肚子而已，多挨会儿冻倒是没什么。
“小寻，抱歉啊我来晚了。”远远地看见她跑过来，递给我用餐布包好的饭盒。“你可以进去等我啊，外面多冷。”
“没关系。”我抱着还热乎的饭盒推开便利店的门。
坐在便利店里，对面的她一直满脸微笑的看我吃着热腾腾的饭菜。
“能告诉我你住哪儿吗？”她突然发问。
“公园的滑梯里。”虽然有些尴尬，但我还是告诉了她。
“虽然现在才说，嗯该怎么跟你讲呢就是如果你没地方住的话，要不要来我家呢？每天都有饭吃哦。”她有点磕巴地这样说着，语气还是温柔的。
我知道，这是装的。
每天晚上假装分别后悄悄跟在我身后，她是知道我每天都睡在公园的滑梯里的。偶尔晚来的时候，鞋子或裤脚会染着很小一块红色——我觉得那是血。早在她出声制止我偷走东西之前，我就在便利店遇见过她很多次了。她看着我一次又一次偷走东西，只有那次制止了我。
这是为什么呢？
“可以吗？”我装作胆怯的样子问她。
“可以哦，你吃完咱们就回家吧！”她冲我笑着。
“这是你家吗？”我看着眼前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房子，向门口的她问道。
“对啊，这是我、们、的、家。”她的笑有些瘆人。“快进来呀，我有个礼物要送给你。”
我踏进玄关，一股子腥臭腐烂的味道扑鼻而来。
“呕”我忍不住干呕起来。
“抱歉啊，家里有点乱。”她回头冲我温柔地笑着，一边把横在路中间的看起来像是大玩偶一样的东西踢到一边。
进到大概是客厅的地方，她还是没有把灯打开。只能借着月色依稀看清她的表情。
“小寻，我知道的哦，他们不仅打骂你，甚至还把你赶出去。”
她领着我上了二楼的主卧，我记得那里是他们的房间。
因为这个屋子拉着窗帘，我完全看不清她的表情，只能大概的分辨出她蹲在一个东西旁边。
“这个就是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哦，你绝对会喜欢的！”虽然看不清她的表情，但我能听出来，她是笑着的。
我摸着墙壁，凭记忆找到灯的开关。
啪。
在那瞬间，我记起来她是谁。
初中的时候总有一个跟踪狂尾随我上下学，甚至在学校也是如此。那个时候我断定跟踪狂是我们学校的学生。
父母是厌弃我的，所以我无法向他们倾诉我的烦恼。包括遭遇跟踪狂这件事。
整整三年，我活在窥探的目光下。虽然被跟踪和偷窥，偶尔还会收到用血写的信之类的东西，但对方并没有做出什么太过出格的事。于是我平安无事的度过了中学三年。
然后在毕业的那天，被父母遗弃，或者说是赶出家门。
在那之后，跟踪狂不见了。兴许是放弃我了。
消失了不知道多久的跟踪狂，在我开始接受她的施舍的时候再次出现了。
每次我吃完饭回到公园，滑梯里都放着一封用血写的信。
她应该不，她就是当年的那个跟踪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