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琸视线落在二人相牵的手上,面上虽未带什么情绪,长袖之下的扇骨却已被他捏碎。
不过,他自然不想给慕雪窈带来麻烦,也没有流露半点感情,只从容与她擦肩而过,与一旁的宾客交谈起来。
虽是宴席丰盛,慕雪窈却因为担心晏娘子的事情,没怎么动筷。江清言看出了她有心事,等了一会,才关切问询道:“窈窈可是有心事?”
“没有……只是下山许久,有些挂念师姐师兄。”慕雪窈含糊寻了个借口。
江清言伸手将她鬓角的碎发绕至耳后,温声道:“那等看完大夫,我们便回明华山。”
“好。”慕雪窈对他柔柔一笑。
心下却有些烦恼,本想多在外玩乐些时日,可眼下血蛊发作在即……等回明华山,得用什么借口同师父告假呢?
待陆家满月宴结束后,江清言与慕雪窈乘坐叶琸来时的马车,一道来到叶琸的医馆。
叶琸将二人领进门来,令江清言在外等候:“劳烦江公子在此等候,我要为慕姑娘看诊。”
“可……”江清言眉头微皱,不免有些担心。
叶琸见他面露忧色,猜到他对雪儿定然是珍惜得很,想到雪儿待他特别,心下愈加不忿,刻意沉下脸色,言语里已有了几分怒意:“江少侠是怀疑我鬼医的名声?还是觉得我会对你这漂亮的小师妹欲图不轨?”
“我并无此意。”江清言连忙解释。
“并无此意,又是什么意思?”叶琸冷笑一声,抬高了声音,”你既不愿叶某相看,那便请带着这位姑娘离开吧。”叶琸大袖一拂,不屑地背过身去,已是在赶人。
慕雪窈却又在此时剧烈的咳嗽起来,眼眶泛红,洁白的手帕上也染了血。
江清言看着,心中担忧不已,连忙同叶琸拱手致歉,态度分在诚恳:“是清言失言,在此向叶先生请罪,麻烦叶先生为我师妹相看诊治。”
“哼。”叶琸冷哼一声,却也没有再赶人,只是掀开帘子走进房内,末了又补了句,“进来吧,姑娘。”
慕雪窈推着轮椅跟了过去,叶琸将房门掩上,见到慕雪窈,先前那般的气恼也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含着笑迎了上来:“雪儿。”
“晏娘子呢?”慕雪窈问。
叶琸知道她担心晏娘子,也没有再多说什么,反手按下花瓶下的机关,一阵细微的响动后,一道暗门就出现在摆烂琳琅珍宝的博古架后头。
“晏娘子在隔壁间,红袖在照顾她。”叶琸道。
“好。”慕雪窈走下轮椅,穿过暗门,便来到一处小院。
院中小门虚掩着,她推门进来,便看到红袖在给晏娘子上药。她伤得很重,身上好几道刀伤,面色也苍白如纸。
“慕妹妹来了。”红袖朝她点头示意,上完药后,收起散乱药瓶和绷带,掩上门扉退了出去,“我出去一会,你们在这聊吧。”
“你此去定州,为何受伤?”慕雪窈看向坐在塌上的晏娘子,自是问出了最想知道的事情。
她清楚她的武功,知道杀慕容羡于她而言不过是轻而易举的小事,而她没有杀,定然是因为伤得很重。
晏娘子冷笑一声,回想到她在定州所见,指甲嵌进rou里,掌心立刻就见了血。
“那定州的老畜生竟在地窖中圈养了十几个小姑娘,与他那几个牲口儿子一同yIn乐……他身边高手不少,我一气之下,没能藏住行踪,便将他们全都杀了。”她咬牙切齿,浑身都在发抖。
慕雪窈虽未亲眼所见,但听晏娘子所言,定然是人间炼狱,眉心不由微微蹙起:“是我也会如此。”
“你知道我为何这般恨男人?”晏娘子却又忽道。
慕雪窈知道她有话要说,只是微微颔首,并不言语。
已过黄昏,残阳似血,映在晏娘子从容恬静的侧脸。
她缓缓启唇,寂静中,像是说起了一个尘封已久的故事:
“十五岁时,我那畜生爹想玷污我,再将我卖去ji院换些赌本。但他没能得逞,因为在那之前,他已被我杀了……我娘撞见时,见他还有口气,竟从我手中抢过刀,又在他身上连捅了几刀。待那畜生的血染红了我娘的衣衫,她却忽然抱住我说,人是她杀的,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杀人之事自然是瞒不住的,不知是谁报了官,我娘替我顶罪,在大牢里,她握着我的手说,燕燕,我这一辈子已是无望,你要好好活着……”
“她软弱了一辈子,从不敢反抗那个畜生,最后却为了我顶罪,在大牢里自尽——她做错了什么呢?软弱又有什么错?难道所有的罪责不该归在那畜生头上么?”
“我真傻啊,那时竟连我都觉得母亲软弱,可她分明只是为了从那畜生手中保护我。”
“你看这世道真奇怪,明明所有的罪责都该害人的畜生承担,他们首先想到的,却是受害者如何,就连那时的我都觉得……母亲太过软弱了。”
晏解语的情绪有些激动,她深吸一口气,平静了一会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