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怜的骨头
热烘烘的盛夏来临,迟寄腿上的伤也休养得差不多,趁着这日天气不错,他打算外出一次。
等到游判讲完工作电话,他就鼓起勇气开口:“今天可以吗?”
游判稍愣,随后反应过来,当下立即表示:“你忘了吗?每个人外出是自由,不需要经过他人同意,你想出门只管出门就是,只是要给身边的人讲一声,避免大家担心。”
“我没忘”迟寄记忆很好,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仍不敢对此抱有信心,曾经的恐惧深深扎根在他心中。
不过如今在游判的鼓励下,他开始怀抱新的希望,走至门边,试探地拧了下把手,没有锁住,很轻松的,他打开了房门。
随着门缝开启外面的光景,他的心脏疯跳起来。
却在瞬间本能地回头看,想要得到游判最终的认可。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游判没有在原地等着,只有一束日光扎根在屋内。
迟寄在这刹那间开悟了自由的真相。
那是不被凝视的,不被控制的,不被依附的,绝对个人的自由自在,他的行为只由他的意志决定,不需要向任何人求取。
这是他二十一年的人生,完全缺失的一部分。
此刻,被屋里那道光,弥补上了。
他不再寻找游判的身影,回身看着门外,毅然踏出自己的脚步。
十分钟后,游判从房间里闪出来。
他用自己的方式引导迟寄学会一切,欣慰地见证他的成长,初学者需要人监护,他计算好时间跟出门。
迟寄动作慢,果然还没走多远,游判追了一会儿就看到他的身影,便放缓速度保持开距离。
他穿着白色印花短袖,下身是一条浅蓝色的牛仔裤,版型都略宽松,让支在里面的瘦骨架显得可怜巴巴的。
他步行着,慢吞吞走到了附近的一条商业街,没有进店逛,而是在街边的长椅上坐着,就这么望着来来往往的行人。
游判想起来上回偷跟着他时,也见他时不时驻足凝望周围,那时候只觉得他奇怪,现在才明白过来,这是他能正确认识这个世界的唯一方式。
短短一年的正常干预给他带来的东西太少,在漫长无望的扭曲诱导中,本能让他诞生出一双向外探索的触角,那时他还不明白自己遭遇的一切,只是懵懵懂懂的觉得自己不该这样活。
他带着自己的触角,笨拙地学习,笨拙地求索,这是他无法被磨灭的自我意识,是古静渊Jing心策划的圈养也无法扭转的本能。
即便那时古静渊已成为他心中不能忤逆的绝对权威,即便在意见相左的时候他宁愿用惩罚自己的方式来躲避和妥协,但他失去自由的那刻,和外界彻底断联的那刻,他还是决然的开始了反抗。
——“你去死吧。”
那是他对古静渊说的最后一句话。
他杀死了暗无天日的禁锢。
远远的,游判看着自己勇敢的爱人,那一把可怜的骨架,突然变得好高大。
迟寄这一坐就是两个多小时,盛夏的日头很热,把来来往往的行人烘烤得快化了,太阳好像也化了,往下淌着光,正好滴在迟寄的身上。
他不怎么惧热,浑身还是干爽的,看够了就离开,却在经过路口时犹豫了一会儿。游判看到他低头摆弄了几下手机,很快,一辆网约车开了过来。游判连忙拦下一辆的士,跟在网约车后面。
车子到了迟寄常买笔墨的那条街,游判本来以为他要去囤点书法材料,结果他避开了那家店,停在了一家甜品店门口。
游判记得这家店,在他听信一面之词对迟寄态度恶劣的那天,对方一片真心带回家的小蛋糕,被他摒弃在了暴力之中。
当时甜品店才刚开张,近半年过去,已经红红火火的成为这条街的名店了。里面的客人络绎不绝,店员相当忙碌。
迟寄站在外面,开始接受正常干预的他已经成长了很多,懂得要避开门口的位置,不再像之前那样直挺挺的站在大门中间。
他可能在犹豫什么,迟迟没有进店,不久后,一位店员发现了他。
巧合的是,跟上次发现他的那位女店员竟然是同一个人,对方也认出了他,和他攀谈着,两人都带着笑容。
迟寄最终还是进了店,出来的时候手里提着袋子。
游判目送他回家,折到超市去磨蹭了一会儿时间,一小时后也到家了。
迟寄很快地迎上来,表情里有笑,眼神里埋着惊喜。
“你也出门了?”
“去了趟局里。”游判佯作不知情,配合他,“今天去哪了?玩得开心吗?”
迟寄:“就到处走走,很开心。”
然后,有些紧张地准备送出惊喜,“我给你买了东西回来。”
“真的吗?”游判又兴奋又期待的样子,“是什么?”
“其实你见过的。”迟寄忐忑地把藏在水果后面的小蛋糕端出来,期待地看着他,“上一次我买回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