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下)深秋的天气一派薄凉,几乎是到了寒冷的地步。霍去病正凝神观察南军的cao练,就有一个大将军府的家仆来找他。霍去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忙忙的奔向舅舅的府邸。在舅舅府邸的大门,霍去病看到家仆正把一架马车赶往侧院的马厩处,便知有客人来拜访舅舅,那时,他心里飘过一个想法:原来舅舅是叫他来陪客人的。霍去病快步走向厅堂,老远就听到一个苍老而洪亮的声音,感觉很熟悉,却又一时想不起是谁。等霍去病出现在厅堂的大门时,他首先就看到一个年近五旬的长者在和舅舅谈笑。那长者虽穿的是直裾深衣,但眉目间威风凛凛,一脸军人气象,正是去年因全军覆没而被削职为民的苏建将军。霍去病忙入内向舅舅和苏建将军施礼,但他的目光却瞟到苏建将军身旁的年轻人身上。那人看起来年龄与他相仿,面目和苏建将军有几分相似,想必是苏将军的儿子。果然,舅舅介绍道:“去病,来,见过苏将军的二公子。”那年轻人忙站起来施礼:“不敢。小人字子卿,名武。见过冠军侯。”霍去病自来不喜结交王公贵戚和将门子弟,与他厚密之人,多是南军中的普通士兵,兼之前天和李敢的矛盾,便一发不喜和将门之后打交道。他原是勉勉强强的向苏武还礼,在抬起头的刹那,却发现苏武身上蕴涵着一种绝不同于武夫的硬气。霍去病有些好奇,按说将门无犬子,苏武无论如何也该有乃父之风,然细看他,除面目像父亲,其风度却截然不同。他看上去文质彬彬,温润如玉,举手之间大有儒者之风。霍去病不禁笑了,目光飞扫舅舅一眼,他为自己骄傲。别人没注意到这点,苏武却看到这个表情,然他面上不动神色,只是如平日一样恬淡微笑道:“久闻冠侯剑术过人,不知可否请教一二。”霍去病惊奇的盯着苏武:这小子怎么这么自不量力,这不是明摆着要找苦头吃么?卫青和苏建却喜欢这个提议,都道:“将门子弟,原该是在刀剑上做朋友的。”于是,卫青命仆人拿来两把剑,分别呈给霍去病和苏武。霍去病本不想拿,照他看来,徒手便可制服那斯斯文文的苏家二公子。一抬眼,却见苏武拔剑出鞘,风态优雅的以袖袍试剑,口内还缓缓道:“马上舞刀,力劈江山;马下弄剑,灵巧为上。”言罢,他侧视霍去病,其意不言而喻,说白了,就是嫌霍去病虽勇冠三军,灵巧却不及他。霍去病几时受过这等公开的蔑视,争强好胜之心顿起,决意要好好教训这不知天高地厚的井底之蛙。他上前一步“唰”的一下抽出剑来:“苏公子,请了。”苏武头微点,褪去衣袍,跟着霍去病到庭院。卫青和苏建且笑且谈的同去,早有家仆在庭院内铺好软席,设好案几,摆上果茶,恭候众人。两个年轻人倒也不谦让,他们同时发招,如粉蝶粘花一般,剑影闪烁中,两身影纠织成一团。虽说大汉民风普遍尚武,也有集市专门销售兵器,无论平民还是贵族,都可以佩刀剑,习武术,但有汉一代,中国的武术还在初期发展中,并未如后世所形容的那般出神入化。在很大程度上,所谓武术虽有一定形式,但主要是随人发挥,因人而异:比如强者使刀弄剑,招招见血,弱者出招显眼,招招挨打。不过霍去病与苏武都是自幼习武,本领自然是货真价实。然开始之时,霍去病不将苏武放在眼里,被他斯文的外表所迷惑,小看了他,待得几个回合下来,连连吃了几次险招,方知人不可貌相,自己大意不得。那苏武看来是真有说大话的本事,他剑走偏锋,轻灵潇洒,剑尖撩拨处,从来只用半分力气,靠的就是借力打力。因之,霍去病打叠出Jing神,以彼之招克彼之人——借力打力么,他也内行得很!于是,不论苏武剑刺何方,霍去病便飘飘避开,随之欺身而上,如左手扶右手一般,任苏武怎么摔也摔不脱。苏武暗暗心惊,他游走不息,在护住命脉之时,剑无定试,亦无章法,忽东忽西,左右不定;渐次翻挑复跃,窜高下低,不过是随意挥洒,其目的就是弄得霍去病眼花缭乱,不知其最终所指,再寻机突破,一击将其制服。霍去病惯于格斗搏击,焉能不明白其中之理。于是,他半带欣赏,半掺不服气,也使出浑身解术,随苏武身形游窜,不但将苏武刺向他的每一剑一一化开,还顺带灵活的削挑刺剁,好几次都把苏武逼得手忙脚乱。卫青和苏建看得JingJing有味。他俩武将出身,看惯军营中的莽汉狠砍狠杀的套路,今儿陡然看到别样的搏击方式,不由得Jing神大振。尤其这俩青年都是全神贯注的较量,丝毫没有买弄之意。只见他们一时如大鹏展翅,一时又如燕掠水面;一会儿如风行林晃,一会儿又如蝶戏花间,诸多剑式,别说见过,更是闻所未闻。看来真是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卫青和苏建对望一眼,对两青年赞赏之时,也暗暗为自己的韶光流逝而叹息。大约半柱香之后,苏武汗流浃背,力疲剑拙,破绽显现,霍去病的攻击连连得手,几乎将他手里的剑挑飞。苏武勉强支持,寻思如何击败霍去病,然飞瞟对方,见霍去病虽也有大颗汗珠自额角处滚落,但其斗志昂扬,似有无限活力还孕育于身。再看他的剑式,一招来得比一招快,也一招比一招更犀利;但不知何故,他总不肯痛快击败自己:莫非,他对自己先头的话耿耿于怀,非得要自己亲口认输?如此一想,苏武心头不免一声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