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稚面色涨红，眼球突出，指着重雪的手指不停颤抖，有苦说不出。
“居然天黑了，天上的是月亮吗？”
十一
温潜帮着擦掉重雪嘴角的血迹，耐心地安抚他，别生气。
王稚幸灾乐祸道：“这个你就要问他喽。”
王稚走上前，指着重雪道：“古籍记载，一表两里，神情不宁，是以离魂。他得的叫离魂症，这个病没得治，没药医，人还会疯疯癫癫的。此番他是回光返照，且再看几个月，不知道又是个什么情况。”
温潜不羞恼，恭恭敬敬道：“还望前辈指点。”
温潜心中一紧，失去梅思因的痛苦心境突然翻涌而来，“真的没得治？”
王稚强硬地说道：“知道我是谁吗？除非阎罗王改了生死簿，否则谁来了也治不了！”
“是不是因为我太久没看到过月亮了？第一次觉得这么美。”
“告诉我怎么了？”
重雪的下半张脸埋进了狐裘周围一圈的白色茸毛里，温潜才发现他的眼睛竟然在哭。
一根红线飞来绕着王稚的脖子缠了数十圈，勒着他的喉咙叫他说不出话来，朝阵内望去，重雪不知何时已经睁开了眼睛，他手执红线，牵拉着王稚的命脉。
“是月亮。”
温潜慌忙蹲下身，拨开他脸上的乱发，双手捧着他冰冷的脸颊，谨慎地问道：“你怎么了？”
“为什么会得这个病？”
温潜在这里守了一夜，道：“还没醒。”
王稚竖着耳朵在偷听，暴跳如雷道：“走什么走！我说可以走了吗？”
重雪脸上的笑从喜悦步入了狰狞，甚至还有些许疯癫。
温潜担忧地望着重雪惨白的脸，“你说什么气话，人走了谁来医你？”
温潜不解道：“离魂？什么叫离魂？”
重雪闭上眼，淡淡道：“主要一看见某个糟老头子，我更难受。”
重雪在笑，他只能呆看着，他不明白重雪到底在笑什么？
“嘁，你当我这个糟老头子乐意看到一个整日摆臭架子的人？要不是我在你娘坟前发过誓，你以为我喜欢待在这个要什么没什么的破雪山上？”
温潜带着重雪回到了寝宫，待到重雪睡着时，他左思右
王稚方才还在撒泼，见此情形啐了一口，直呼光天化日，真叫人没眼看。
推门而来的正是王稚，他身型矮小，不足四尺高，头发花白，但目光如炬，步履轻盈，仿若一只灵巧的猕猴。
“快带我去找王稚，我有很不好的预感。”
温潜第一次在这具熟悉的皮囊之外看到了一具不带温热气息的灵魂。他感知到了周围的喧嚣——风过梅林，花瓣落地，冰川又凝，雪山怒吼，最吵闹是他的心跳。
“再多嘴，我立马杀了你。”
“那这个病的最后会如何？”
王稚突然出声，冷嘲热讽道：“呦，听闻我们大教主的身边多了位新宠，日夜相伴，如胶似漆，还真以为他有多器重你，怎么连得了什么毛病都不和你说明白。”
“什么气话？反正都没救了，有他在没他在不都一样？”重雪靠在温潜肩头，“快带我回去，我闻到这里的药味就犯恶心。”
“真的没事吗？”
，你是不是也很惊讶。
“嫌我无能是吧！好，不干了！”说罢王稚甩手扬长而去，柳双左右为难，朝重雪行了个礼，追上了王稚的背影。
柳双将册子递给了温潜，“这上面记录了教主从第一次到现在离魂的经历。”
重雪气若游丝，半个人都压在温潜身上，闻言，仰头神情复杂地看着他，“我没事了，带我回去吧。”
柳双跟在王稚背后，手上拿了一支笔和一本小册子。
“他怎么样了？”
重雪坐在被铃铛围成的阵法中央，他手上和脖子上缠满了红线，身着一件轻薄的白衫，额头上的汗却止不住顺着脸颊往下滴。
说完王稚便放肆大笑了起来，“他小子作孽，从小到大没少咒我，这下还不知道谁要死在前头呢！”
见他神色痛苦不堪，重雪点到为止，震断了手中所有的线，放了王稚一马。王稚脱了身向后倒去，索性在地上耍起赖来，柳双去搀扶他，他像个顽童一样，死活不肯起，哇哇大叫，斥责重雪无情无义，欺负他这个半截入土的老头子。
重雪大笑，笑到喘不过气，笑到倒地，他的眉毛撇了下来，笑里逐渐填满了浓烈的苦涩。
“结局当然是生不如死，要么变成一个杀人不眨眼的魔头，要么变成一个疯癫痴呆的傻子，你希望他变成什么样？”
“你在写什么？”
“是，所以你可不得早点盼我死吗？”
重雪悠悠晃晃地站起身，还未站稳，一口鲜血吐了出来，温潜眼疾手快来到他身旁，接住了他，关切道：“你没事吧？”
“老东西，谁要死在你前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