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疾驶离去的轿车中,康比勒努力压抑住胸口那股回头看的冲动,他怕只要一回头,他就走不了了。但是,心头的失落感告诉他,他的确掉了什么东西在后面,在蒙塔奇诺的森林里。若有所失地到了飞机场,他差点上错飞机;而且,在苦涩心酸的十几个钟头航程里,他吃不下任何东西,甚至连水也不想喝。当他终于挨过了这段最难熬的时间,步下飞机再次踏上台湾的土地时,他可以感觉到以往支持他走到今天的那股愤怒又回来了,失去自由的哥哥和姊姊悲苦的音容再次清清楚楚地浮现在他眼前。他决定先请一天假去看看哥哥和姊姊再恢复上班。回到他的住所--以四千元租来的公寓小套房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从安琪儿那儿要来的照片放到全家福的相框旁。眷恋地抚挲着相片“帮我,安琪儿,帮我!”他低喃。一个钟头后,他换上简便的服饰离开公寓套房,驾驶着他那辆90年代的裕隆尖兵朝北投而去。当年才十九岁的康比雪为了筹钱救大哥,傻傻的把自己卖给一位贸易公司的老板陈冠廷作情妇,开始了她见不得人的地下生活。其实,原本这样也还算好的,总比那些被千人骑、万人压的ji女好吧?问题是,陈冠廷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好东西,因为是入赘的女婿,所以,在家里被老婆压得死死的,一肚子怨气无处发泄,闷得他肚子一天比一天大。所以,说他是找情妇,不如说他是要找个出气筒还比较正确。所以,这十年来,康比雪不但没有被怜、被爱,还被打、被揍到已经麻痹了。但即使有机会,她也不敢随便离开陈冠廷,因为陈冠廷曾警告过她,如果她敢离开他的话,他就要不择手段的毁了她弟弟的前途。为了弟弟,她只好继续忍气吞声了。在北投琪哩岸山下有一楝隐身于树林间的小别墅,小别墅后有一小片花圃,这就是康比雪的心灵寄托。她爱花、惜花、怜花,是个虽然书读得不多,却气质典雅、韵味十足的女人。“姊!”康比雪闻声,惊喜地抬起头来“小勒!”她忙放下正准备换土的盆栽,并起身脱下塑胶手套,当康比勒来到她面前时,刚好迎上她欢欣的大拥抱。“小勒,快三个月没见了吧?你这次出差好久喔!不过”她仔细端详他的神色。“你看起来很不错,工作很顺利吧?”“很顺利。”康比勒同样仔细地上下打量康比雪。“你看起来也很好,姊。”康比雪温柔但自嘲地笑了。“他有一个多月没来了,听说他老婆又生了,而且这次生的是男孩,我想,可能会有一阵子都不会见到他了吧!”康比勒没说话,只是搂着她往屋里走去。“你这次有没有乘机好好观光一下?到国外出差可是很难得的哟!以前都只听你说到南部或中部出差,这回你打电话来告诉我说要到义大利去,我就想着,不趁这个机会好好游览一下,以后不晓得还有没有机会呢!”“当然有,”他们从后门直接进入开放式的厨房,康比勒先让康比雪坐在餐桌旁,再去开冰箱拿果汁。“不但有,而且整天都在到处游览、到处玩呢!”“真的?”康比雪惊讶地看着康此勒在她面前放下玻璃杯,再注入果汁。“那你的工作呢?”“我在等,”康比勒也替自己倒了一杯,这才坐到康比雪旁边。“等客户商量合约细节。”“这样啊”康比雪不太明白地耸耸肩。“我实在听不懂,不过,只要能顺利完成就好了。”康比勒徐徐地喝了几口果汁,双眼却始终凝定在康比雪的脸上,似有所思,又好象在探索什么。康比雪下意识地摸摸自己的脸,以为自己的脸上沾上了泥土或什么的。“怎么了?姊脸上有什么不对吗?脏了?还是看起来又老了,”康比勒放下果汁,认真的摇摇头。“不,姊,你还很年轻、很漂亮,所以,姊,离开他吧!我已经有能力照顾你了。”“不!”康比雪叹息着笑了。“我知道你的好意,但是你知道我不能。”“姊,我不怕他!”康比勒强硬地说。“如果他真的有办法毁了我,≈ap;ap;x5c3d;≈ap;ap;x7ba1;来吧!不管他要耍什么手段我都不怕,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傻兮兮的高中生了,姊!何况,他也可能只是说说而已吧!要毁了一个人并不是那么容易的。”“不行,我不能冒任何险!”康比雪温柔地握住他放在桌上的手。“小勒,现在你是康家唯一一个能走出自己光明前途的人,我不能让任何人毁了你,爸妈在九泉之下绝不会原谅我的!”“爸妈已经死了好久了,姊!”康比勒不耐烦地抗议。“而且,我已经二十六岁了,不再是需要姊姊保护的小弟弟,这十年来,我不也都是自己照顾自己的吗?”他反手抓住她的手。“姊,你为我已经牺牲得够多了,我一点也不喜欢这样,所以,拜托赶紧离开他吧!我会照顾你的。”康比雪笑笑,并抽出手来安抚地拍拍他的脸颊。“好了、好了,小勒,不必这么激动,其实,姊姊跟着他过得也很好啊!你看,有得吃、有得穿、有得住,什么也不缺,你不需要再替姊姊担心了。”是喔!外加拳打脚踢都够打包了!“姊”康比雪突然起身往冰箱走去。“你今天可以多留一会儿吧?要不要在这儿吃晚餐?我早上才买了一条新鲜的大黄鱼喔!”康比勒张大的嘴随着叹气声阖上了。是的,当康比雪有这种表情、这种动作时,就表示她不想再就这个问题讨论下去了。别看康比雪外表柔弱温婉,她在固执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