怜兮兮地抱着爬架立在上面。
施斐然尝试跟它好说好商量:“我给你买个纯金的爬架。”
它不动。
过了一会儿,施斐然叹口气,关上柜门——蜥蜴不在乎爬架是不是纯金的。
明天裴映在艺术空间有个人展。
艺术空间装修完有月余,虽然凭鼻子闻不到任何味道,但裴映总担心有残余的油漆。
因为施斐然对油漆味过敏,所以他压根没跟施斐然提这件事。
——担心施斐然非得去捧他的场。
现在比起不知是否真实存在的油漆味,他更担心和施斐然生出间隙。
他没想到安如玫会给施斐然带来这么大的恐慌。
他特意在这几天将自己的行程安排毫无保留地告诉施斐然。
于是施斐然果然要跟他一起去。
他尽可能从各种角度分析了艺术空间可能有没散尽的油漆味,劝施斐然别去。
当时施斐然正在给人回邮件,从笔记本电脑屏上端露出眼睛:“什么?”
——日理万机的施总压根没听见他说话。
他只好朝施斐然笑了笑:“没事。”
反正说了施斐然也未必听,他的建议无足轻重,就像他对施斐然的好。
主理人选择的红酒不错。
灯光太过花哨,但还在容忍范围内。
裴映被几个杂志社的人绊住,余光扫见施斐然正和一个他没见过的男人说话。
从裴映的角度只能看见施斐然的背影和那男人的正脸,那人看上去和施斐然关系挺熟,长得英俊又面善,让人颇生好感。
凡是天生就能让人生出好感的事物或者人,都会让裴映萌生警惕。
胡奉妩高跟鞋哒哒踩得飞快,凑到他旁边道:“裴老师,门外有人找你……”
在门外,说明是这人的身份不适合今晚的场合,胡奉妩又是这副焦急神色,裴映在胡奉妩开口说出是谁之前先行问道:“我叔叔?”
胡奉妩愣了下,点点头。
强行被切断长篇大论的杂志主编看看胡奉妩,又眼巴巴看向他,大概是希望胡奉妩赶紧闪开,好让他继续完成长篇大论。
“抱歉,失陪一下。”裴映道。
主编一副被活活噎死的表情,说:“没事没事。”
他没有走向门口。
而是径直走向施斐然。
刚好和施斐然说话那男人去了别处,空出了施斐然。
“喷剂你带着吗?”裴映问。
施斐然眼神微妙地盯他,似乎在问:他一个没有哮喘的人,总问什么喷剂。
僵持三秒之后,施斐然才伸手进裤袋:“带了啊……”又摸摸另一边,眼睛睁大了些,“我真想要带来着。”
裴映真对施斐然没办法,生气都没办法。
施斐然笃定他身上肯定带喷剂,所以施斐然经常不带——这是种在施斐然潜意识里的习惯。
裴映叹了口气,掏出兜里备用的喷剂递过去:“我离开一会儿,最多五分钟,请你在我回来之前保持呼吸,不要断气。”
施斐然突然笑起来,笑得弯下腰,手搭在他肩上。
他认真讽刺施斐然时施斐然总会笑得不行。
他也不是非常理解施斐然的笑点。
他把那瓶喷剂放进施斐然西服口袋,才走向门口。
他的叔叔裴庆丰、他父亲唯一的弟弟正在夜风中踱步。
风吹得裴庆丰脸上的皱纹越发蜿蜒。
这男人穿着一件棕色的羽绒服,看见他走出门,跑过来直奔主题:“你能不能去见见如玫?”
裴映开口:“抱歉,不能。”
“你也不要怨如玫……有些事你不知道。”裴庆丰说。
裴映有些敬佩裴庆丰,能在这样的时候为了安如玫,给他低头。
“当初是我让她选,”裴庆丰说,“我供你出国,她跟你断了。或者我跟她离婚,但我也不可能再给你掏一分钱。她没钱供你出国,再说她比你大十多岁,总归是不可能……”
春寒料峭。
裴庆丰的手机铃响起,带着一串回声,仿佛刺耳的跑调,中断整个商街的爵士乐。
裴庆丰掏出手机,听那头说了几秒,皱紧眉头道“好”,急忙要走。
“怎么了?”裴映问。
“如玫又休克……这次不知道能不能救回来,”裴庆丰的眼神充斥着迷茫,片刻后,一把拽住裴映手臂,“你跟我去见她一面!”
腕表指针每隔一秒钟动一下。
施斐然注视着表盘。
说好五分钟,已经过去了六分钟,他有点烦躁,于是屏住呼吸,决定断气。
秒针动了二十下,胡奉妩站到他身边通风报信:“施先生,来找裴老师的是他叔叔,你别担心。”
断气失败,一口长气吸满胸腔,他看向胡奉妩,卡了半天,只说:“谢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