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点点头:“一个小建议,这句话留在我真正后悔时说,才有震慑力。”
谭辉从鼻腔里发出哼哼唧唧的怪笑:“谢谢指教。”
二层洋房里又只剩下他们俩。
猫在警惕状态下反应速度很快,抓猫要等猫放松警惕。
于是施斐然主动与裴映聊起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天气真潮。
树木真多。
当地人真黑。
然后他让裴映教他说泰语。
——光是最开始那五个声调他都分不清楚,“啊”了半天,裴映还是摇头说他调子偏。
施斐然眯了眯眼睛:“你逗我玩呢?”
“没有。”裴映认认真真道。
施斐然觉得此猫已放松警惕,叹一口气转到主题上:“整整四个月,你一次跑的机会也没捞到?还是自己不想走?”
裴映刚要回答,一个马仔在这时走进来:
“车在外面了,裴先生。大老板在赌场等你。”
施斐然瞬间变得无比烦躁——这些人居然不敲门,裴映到底是怎么混的。
裴映在他肩膀上捏了一下,低下头,换成西语凑到他耳边道:“我留在这里的理由,等过几天我带你亲眼看。”
施斐然皱着眉点了下头。
裴映被马仔带走后,他闲得无聊,起身参观这栋洋房。
拧台灯玩了一会儿,走进画室,看裴映最近的画作。
每翻到下一幅,他的惊讶就平添一分,翻到最后,施斐然挑高了眉梢儿。
每一张都画得跟闹着玩儿似的,属于几百年后,专家从细节处一通研究分析,最后可能得出这些画作全部是赝品——糊弄外行人专用。
施斐然将画放回原处,更加烦躁,居然逼得裴映浪费时间画这些垃圾。
他回到客厅。
身上热,打开空调,没过一会儿又感觉头晕。
抬起手摸了摸自己额头,也没摸出到底发不发烧。
他脱掉西装外套,倚在沙发背上,那股难受又上劲儿了。
其实这个程度的难受他自己能处理好,叫门外守着的马仔去买抗细菌感染的药,吃上药再洗个热水澡,回卧室睡觉。
多简单。
但他心里知道裴映过会儿会回来帮他处理,有了这么个盼头,难受激化了懒意,他只想就这么一动不动继续先难受着。
窗户上的纱帘被风吹得一晃一晃,让他想起巴萨罗那美院的那间宿舍。
他闭上眼。
刚要睡着,有人晃动他的手臂将他摇醒。
他睁开沉重的眼皮,认出眼前的人影是戚良翼。
视野几秒后才变得完全清晰,施斐然意识也随之清晰,腾地坐起来:“你怎么来了?”
“我说给裴映送画笔,他们放我进来的。”戚良翼把一支画笔摆到茶几桌上。
施斐然扫过去一眼——这支画笔裴映不可能用的上,这种刷毛只适合粗犷的油画风格,而裴映恰恰以细腻着称。
“我知道裴映不在。”戚良翼又说。
施斐然的视线从那支笔抬到戚良翼脸上。
戚良翼摸出裤兜里藏着的两个药瓶:“医生给你开的药,你得再吃一周。”
这人拿起那两个药瓶递向他,他伸手去接,对方又忽地避讳和他的手指接触,忽地撤回手,把药瓶放在茶几角上。
“我走了。”戚良翼说。
施斐然的扁桃体一直是肿的,现在发热,喉咙附近越发干涩。
动了动嘴唇想要说点什么,又作罢,垂下眼,看向茶几上的笔。
算了。
“你不是问我,你是罪犯我就不喜欢你了吗?”戚良翼突然转回身,“喜你做了不能饶恕的事,我会难过,但不会停止喜欢你,因为这他妈不是我能控制的事!”
戚良翼说着,对准茶几凳腿踹去一脚,茶几桌挪位,凳腿划地面划出“吱”一声——
“为什么领导派我盯你?”
“还有,你为什么要拿牛肉喂你公司附近的野猫?”戚良翼走到他面前,“那些猫怕我,我一去它们就跑,但它们每次看见你都蹭你。就是那天,我觉得你可能是一个好人。”
施斐然错开和相对戚良翼的目光,继续望着那支笔。
他发誓,以后再也不他妈喂流浪猫了。
不不不。
那就以后喂流浪猫之前,先观察四周有没有人围观。
施斐然抬手揉了揉眉心。
茶几上还放着一瓶矿泉水。
他探身拿过药瓶,倒出两粒药放进嘴里,而后旋开瓶盖灌水。
苦味再一次留在他的舌尖,他咽下药片,开口:“我猜对拳赛结果,你说我很了不起,我很开心。”
施斐然清了清嗓子,接着道,“你轻飘飘的一句话,是我最缺的东西,我从小就没有得到过肯定,而且你确实挺容易让人有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