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振宜还在和他闹脾气。
等洗漱完钻进被子,他才发现小林在发抖。
“小林?”他揉了揉对方的肩膀,立刻意识到了不对劲,身体太烫了。
大悲大喜加上前两个月的极度劳累伤悲,郁郁之火让小林发起了高烧。一共烧了七天,前四天几乎全天在睡觉,没有力气和食欲。第五天开始可以稍微走动,或在床上用平板电脑看电影了。
吃不下饭的时候,吴双就让人给他榨果蔬汁、熬瘦肉粥、做牛奶炖蛋、熬鸡汤鸭汤,什么容易下口做什么,也不硬逼他吃饭了。同时,吴家别墅的所有人生怕林振宜一个不开心再“离家出走”,那样的话alpha心情不好,其他人都别想好过。前所未有地,别墅上下齐齐盼着他提要求,快点把心里那口气儿顺过来。
小林说想吃草莓,半小时内洗干净的一盆草莓会出现在他的床头;他说想吃鱼,那买最好的鳜鱼,烧好后挑最好的部分去刺盛给他,配上汤、禽肉、三四样素菜和饭;他想吃蛋糕,这个不健康,没关系,买,买五种口味,随便挑。不管什么,只吃两口也没关系,肯吃就行。
小林心里的委屈不是几口饭、几个笑脸能化解的。当初被赶出去时所有人都在场,他哭得要虚脱了,吴双声色俱厉地把他往外撵,没一个人帮他。虽然仆人们都说,吴先生只是一时生气,不到半个小时就满大街找人去了。但这不会缓解两个月来孤身在外忍受抛弃与骨肉分离带来的痛苦。当初轰他走,现在又骗他回来,吴双是耍猴吗?
生病这一周,吴双没折腾他,甚至有点小心翼翼。
这几年来,每次都是这样。林振宜差不多摸清了规律,他小小地表达不满,吴双会狠狠打他一顿镇压;要是他豁出去耍狠,吴双反而温柔一阵,之后故态复萌。但他累了,他真的累了。
他想投降,他斗不动了。让吴双赢去好了。
晚上睡觉的时候,alpha给他喂了些水,问他骨头疼不疼,头疼不疼?
小林吃了退烧药还没出汗,全身软软地隐痛,于是轻轻“嗯”了一声。
吴双把人慢慢揽到了怀里,摸着他瘦到硌手的胯骨和肩膀,“冷吗?”
“……有点。”小林道,他意识迷蒙,很快趴在对方怀里睡着了。
小林病愈后,瘦得形销骨立。不要说和怀孕时相比,就是和怀孕之前也判若两人。
他的衣服、手表甚至戒指都大上了一圈,松松垮垮地挂在身上,裤子需要皮带才能挂住。但他的身形并不适合太瘦,原来有点肉时显得性感浓郁,现在暴瘦二十斤,干枯憔悴。
吴双说给他安排了信托,以后每个月会给他卡里打一笔钱。“你这两个月在外面太辛苦了,在家好好养养——”
oga立刻打断他,“我一天刷十二个小时盘子,再苦再累,都比不上精神的十分之一痛苦。”
他继续说了下去,“你当我是狗还是比狗贱,被赶出去还要巴巴地在门口求你吗?当初你想撵就撵,现在又把我骗回来,说孩子得了白血病,你嘴里有没有句实话?”
吴双喉咙滚动了一下,看着床上的妻子。他知道自己错了,不该放出女儿重病的假话半逼半骗地让小林回来,气得对方高烧到了四十度。当然,更不该以威慑的目的把小林拖出房子。
但是,他从来不是什么好人。
比这些更过分的事情,过去五年间,吴双恐怕做过一百件、一千件。
因此,即使是更难听的话砸在他头上,吴双都可以置之一笑。唯一让事情不同的是,此刻发难控诉的人是小林,这让吴双冷酷执拗的心起了一丝极为酸涩的波澜。即使全天下人都说他无耻,心底里,他也希望在小林心里自己是个好人。林振宜是那么善良、柔软、细腻,他希望能当个好丈夫、好爸爸。
所以对于小林的控诉,吴双心里先是一苦,继而脸上浮出了不甘甚至是受伤的笑容,冷冷的。
“是啊,我就是个混蛋。”
他假装无所谓地道。
滚刀肉的态度让林振宜一时语塞。
吴双眼若含笑,微微压低了身体,压迫的姿势使林振宜后背紧张地靠着床头。他们近三个月没做,所以丈夫的气息带着辛烈的攻击性,仿佛细针扎在皮肤上。
“你觉得我把你当狗?”吴双问道。
林振宜吓了一跳,确实有很多次这种想法,觉得吴双完全不在乎他的感受,说打就打、说骂就骂,操起人来也不温柔,故意让他难堪。思索间,他的神色暴露了答案,让吴双的眼神又冷了几分。
“你是不是觉得我不爱你?”吴双追问。
这次的问题另oga惊诧地抬起了头。“爱”这个字由对方说出来有点怪异。但这个问题更好回答一点,于是小林试探地点了点头。
吴双倒抽了一口气,皱起眉来。
“你为什么觉得我不爱你呢?”
这个问题简直太好笑了。所以小林几乎笑了出来,顺着对方的话问道,“你为什么觉得你爱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