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安侯府被围,最着急上火的便是阮老太。听说当时就晕过去了。之后便发起了高热,一直不退,也算是彻底病倒了。向来将合府荣辱看得比命还重,这次一个不慎,说不定满门都要受牵连,她能不急吗?还有在工部任职的靖安侯阮纪中。前段时间,邻县逢水患,他被派去修筑堤坝。一听闻合府被围,老母亲病倒,丢下工作便马不停蹄赶了回来。阮纪中一回到家中,去看了阮老太之后,便下令让阮棠和阮文宣去祠堂见他。临出海棠苑的时候,塔娜担心阮棠,想要跟着她一起去,但被阮棠拦下了。“塔娜,你先待在这,若是有机会出靖安侯府,你就赶紧出府去,去找莫格表哥,你们回家去。”这次也不知是凶是吉。她担心会连累他们。“不行,我走了,你怎么办?你会不会……”塔娜虽是在西北长大的,但是也知道,天子震怒,要杀谁便杀谁?连反驳的机会都没有。若是那个什么王爷真的醒不过来,那阮棠可能就真的要去陪葬了?她和哥哥好不容易才找到她,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她去送死的。“不会的,放心,都说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像宁王那种祸害,是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阮棠拍拍塔娜的手,而后便跟着来寻她的丫鬟走了。阮棠先阮文宣到的祠堂,此刻阮纪中已经坐在堂中,见她出现,那双幽深的眸子便落在她身上,冷若冰刀。但阮棠还是朝他福了福身:“见过父亲。”阮棠对阮纪中的印象,只在原主的记忆里。此时见到,却与她那记忆的阮纪中有些出入。枯槁的面容,深陷的眼窝,满脸的胡渣,干涩脱皮的嘴唇,整个人憔悴不堪。想必这些日子在外面过得很不好,且又逢府里遇上这样的事,估计也是忧心至极。若不是知道他是个伪君子,是个不配为人父的父亲,阮棠可能对他会生出一点可怜和同情。但此刻她只觉得他活该。“那晚你是几时回的府?”他的声音亦是冷冰冰的。“回父亲,是子时。”“子时?为父可是听说你哥哥亥时便回了府?你为何这么晚?”阮棠哑言,她倒是也想回啊,可你的亲亲儿子,不带我回啊!只是还没等阮棠开口回话的时候,阮纪中又继续说道。这次他的语气变得更加冰冷犀利。“便是你这个扫把星,若不是因为你,我们阮家何至于这般?你怎么不死在外面?要回来祸害全家?”阮棠本来还想维持一下表面的情分,可他直接这般怒斥自己,还骂得这般恶毒。她也不想装了。只见她冷哼一声:“女儿是祖母接回家的,难道父亲也觉得祖母祸害了全家?”“你……”阮纪中被她气得一噎,差点背过气去。“你个忤逆的东西,我今天就打死你。”说着,阮纪中便从椅子上起身,手掌高高扬起,朝阮棠脸上挥下一巴掌。但阮棠又怎么可能由着他打。阮老太在她面前尚且还装下样子,他这样撕破脸皮了,她也没有必要在他面前装什么孝顺女,任由他打骂。她极速后退几步,躲开他挥下的巴掌。而后冷冷道:“打死我,你们全家很快便要来给我陪葬,我不孤单。”阮纪中没想到她敢躲,还敢口出狂言。他只觉得胸口处怒意翻涌,只想将眼前的人给撕碎了去。他的儿女,还未有谁敢在他面前这么放肆的。他上前几步,想要再次教训阮棠。但阮棠这次却没有再躲,而是哽着脖子,扬着下巴。“若我死了,很快靖安侯府便会被安上一个刺杀王室贵胄的罪名,而我便是你们为了封口而被灭口的证据。”“父亲若是担得起这个罪名,尽管将我打杀了去。”阮纪中从未被人这样威胁过,袖中的拳头,几乎要捏出火来。阮棠说的,他未想过。但此刻他不得不想,他知道阮棠可能是为了吓唬他。可细想,却发现她说的并非一点道理都没。毕竟那晚,她是在船上的,阮文宣也在,发生了这样的事,本来圣上和太皇太后就在盛怒之中,但却没有立刻将两人处死。想必都存在着理智,觉得他们也是受害者。若是此时,他突然将阮棠私自打杀了,可想而知,会传出什么来?如果被有心之人稍稍做文章,说阮棠和那些刺客有勾结,而他阮纪中为了压住这个秘密,才私自将人处死了。届时,他全府,乃至整个阮氏家族可能都要赔进去。阮纪中后背不由地渗出丝丝冷汗。这其中的利害关系,他竟没想到。他差点就成了阮氏的罪人了。
阮棠注意着他的神情,知晓他已将自己的话听进去了。“若父亲不杀女儿,女儿便退下了。”阮纪中虽然愤恨,但现下亦不敢随便动她。冷哼一声,便转身背对着她。阮棠唇边勾出一抹嘲讽的笑,而后便出了祠堂内堂,没走几步,便迎面撞上了姗姗来迟的阮文宣,还有方怀柔。方怀柔见她从内堂出来了,秀眉紧拧,朝她冷声道:“你要去何处?”她知道阮纪中是叫了她和阮文宣一起来祠堂的。没成想她先一步过来了,但为何这么快就能离开了?难道阮纪中没有罚她跪一下吗?这么痛快就放她离开?方怀柔顿时心下就不痛快。阮棠大部分的容貌是遗传了她的母亲,有的时候,她都会错将她认成是她母亲温知念。难道是阮纪中到现在了,还在想着那个女人?看到了她的女儿,便舍不得罚她了?嫉妒的种子顿时在方怀柔的心里疯狂滋长。她只想上前将她那张脸挠花了去。阮棠停了脚步,朝他们笑了笑。“回夫人,我回海棠苑,父亲还在里面等着大哥哥呢。”阮棠的声音软糯,明明是乖巧无比的,可方怀柔听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