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淮感觉周身仿佛置于一片混沌中。心脏处的紧缩感一阵阵传来,让本就竭力的肺部压根无法扩张。应淮无意识地张开了嘴,想要更多地汲取一点空气,但却只是如脱水的鱼儿般,徒劳地痉挛了起来。似乎有人在身旁将他紧紧地抱住,似乎在焦急地和他说着什么,有人在他胸口快速而规律地按压。但应淮什么也听不清。他能感到心脏由原先急促而不规律的跳动渐趋窒缓,一阵浓厚的疲倦与黑暗将他裹挟。不知道过来多久,应淮耳边重新恢复了一点声音。最先传入耳中的是监控仪熟悉而规律的“滴、滴”声。应淮意识还有些混沌,他勉强睁开眼,眼前却只是一片扭曲而旋转的色块,晃的他作呕。他没忍住呛声轻咳起来。旁边立刻有一个人影坐了起来,将他的身子扶着坐起了一点。应淮憋闷的胸口终于能缓过一口气。他勉强睁开眼,模模糊糊间看到梁士宁带着些许疲倦和紧张的脸浮现在他眼前。梁士宁似乎在低声询问着他的什么,但应淮迟缓的大脑却无法理解那些话语。他只能疲倦地看着梁士宁嘴唇无声地张合。过了几秒,梁士宁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也慢慢沉默了下来。应淮有些茫然地眨了眨眼。他感觉自己有些喘不动气,微张着唇,小口小口地呼吸着,额间却还是逐渐布满了冷汗。他掌根下意识压着胸口,没有注意到自己因为胸口的憋闷正无意识地用着力。下一秒,指尖一阵暖意传来,紧接着应淮感觉胸口一轻。梁士宁将他的手从胸口轻轻移开,自己用手掌在他胸口慢慢揉按着。应淮轻轻吐出一口气,感觉困倦感再次涌了上来。他不愿意再睡去,但刚才醒来的动作几乎已经耗尽了他全部的力气。他强撑着维持了一会儿清醒,终于难耐地再次侧过头,眼皮一点点合上。意识仿佛被打散后又强行归拢到一起,应淮半阖着的眼皮一点点垂落,涣散的眼眸依旧无法聚焦。他觉得很累,意识又渐渐模糊起来。他再次昏睡了过去。旁边的梁士宁只感觉臂弯蓦然一沉,面前的人眼睫轻颤,眼皮再度疲倦地合上。梁士宁神情间闪过一丝慌乱,门口听到按铃声赶过来的宋思澜迅速上前一步。他按住应淮的脉搏,看了一眼旁边的监护仪,微微摇了摇头“没事,就是刚醒太累了,又昏睡过去了。”“可是他刚才状态看起来也不太清醒”梁士宁哑声开口。宋思澜蹙了蹙眉,他看了一眼旁边的血氧监测,低声开口“没办法,他现在血氧还是有点低,心脏没法供应足够的血ye,就算勉强醒来也不会太好受。他一边说一边垂下眼。应淮头颅无力向一旁歪去,枕在梁士宁怀里。他很明显已经没了意识,但眉心依旧微蹙,呼吸间带着整个身子依旧轻颤着,仿佛还是很不舒服的样子。宋思澜帮他将鼻氧管换成氧气面罩,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现在让他继续睡着,他反而会更舒服一点。”梁士宁静了几秒。他没有再说什么,将床头调高了几分,依旧揽着人小心翼翼地靠在自己怀里。旁边的宋思澜调整好点滴滴速,看着梁士宁的动作,忍不住低声开口“你不用这么一直抱着他,他现在身体还很虚弱,下一次醒最快也得等晚上了。”“没事,”梁士宁摇了摇头,“这样他舒服一点。”心脏病人发作前后的一段时间基本没有办法平躺着睡觉,但半卧位躺久了,难免会对腰部造成一定损伤。梁士宁这么抱着,能明显感觉应淮腰部的僵硬松缓了许多。宋思澜也没有说话,他看了一眼时间,转身向病房外走去“行吧,随你。”“等他再醒的时候再叫我,如果还是意识不太清醒就让他继续睡就行吗,他这次就是因为太累了,让他身子自己先调整吧。”宋思澜一边说一边翻着手中的病历,声音中没忍住又带上了些许咬牙切齿。“下次再信应淮没事的鬼话我就是狗。”梁士宁他垂下眼望着怀里的人,静了几秒,没忍住也微微点了点头。应淮中途又醒来了两次。但每次基本都只是疲倦地眨了眨眼,又再次陷入了昏睡。等他真正完全清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应淮迷迷糊糊间没有注意周围的情况,身子下意识动了动想去够旁边的水杯,下一秒,却感觉腰间倏然一紧。紧接着,一只手熟练地在他胸口一点点揉按着“没事,一会儿就不难受了,师父。”应淮瞬间清醒了几分。他神情间闪过一丝讶然。他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整个人竟然躺在梁士宁怀里。梁士宁半梦半醒间只以为应淮睡梦中又喘不上来气了。他揽着人往上坐了些许,却感觉怀里的人身形并没有如之前那般重新放松下来。梁士宁微微睁开眼,有些含糊开口“师父还有哪里不舒服吗”过了几秒,他听着面前似乎轻咳了一声,低声开口“渴。”梁士宁守了应淮两天,这两天应淮发烧一直反反复复,直到昨天晚上才终于平稳了下来。梁士宁不放心一直守到半夜,才终于揽着人迷迷糊糊睡了一会儿。因此他一时间没听出来听出应淮语气间掩藏的戏谑,只又安抚般拍了拍应淮的肩膀,起身去够旁边的水杯。躺在他怀里的人本来就力气不济,干脆直接没有动,饶有兴味地看着梁士宁一系列的举动。他看着梁士宁熟练地用指尖试了试杯壁的温度,然后拿起水杯自己喝了一口。应淮愣了一下,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哪里不对。他下意识想要撑起身子“等一下”但他话还没说完,下一秒,便看梁士宁微垂着眼,熟练地单手扶住他的后颈,缓缓渡过一口温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