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若怜藏在毯子下的手指微微收紧,手心里面沁出许多细细密密的细汗,她觉得若是此刻他再靠近一些,定能听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他坐在她身边后,车厢里瞬间变得拥挤,温度仿佛也高了许多。她已经很久没与他这样同处在一个狭窄封闭的空间里过了,他的气场太过强大,让她即使闭着眼睛,也能感觉到他身上散发出的那种成年男性的气息。沈若怜觉得有两道深邃不明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他看了她许久。她明明该气他没救她,可不知为何,此刻随着他的靠近,她却越发紧张,呼吸都有些紊乱起来。其实只要自己假装醒来,就会避免那两道审视的目光,然而她一想到醒来后与他同处车厢里,她就不想睁眼了。她现在还不是很想跟他说话,尤其是他在水中抱着孙婧初的那一幕,让她愈发觉得没了与他说话的心思。好在没过多久,马车缓缓启动,那两道一直定在自己脸上的视线消失了,耳畔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又过了片刻,直到那声响也消失了,沈若怜才悄悄将眼皮掀开一条缝。见晏温已经靠坐回去,手中拿了一本书,正有一搭没一搭的看着。他看书的样子极为闲适,眉宇间一派淡雅平和,身上的威仪和压迫感轻了许多,一身天青色素袍,更让他显出几分诗礼之家贵公子的清隽气度。显然他现在看的是一些杂记之类用来消遣的书。沈若怜很少见他看这一类书,在她印象里,他一直是一个克己复礼,端方温和的上位者,他对自己的一言一行,对自己所读所写,都有着极为苛刻的要求。他是她见过,最最知书重礼之人。所以他才看不上自己吧,只有孙小姐那样的名门闺秀,才能与他举案齐眉,琴瑟和鸣。沈若怜想着,忽然,额上一重,一只冰凉的掌心覆在了她的额头上。“既然醒着,就起来喝些水。”晏温的声音比之方才落在她面上的眼神,要柔和许多,不知是不是沈若怜的错觉,他的语气里似乎还带着些宠溺与疼惜,可能是因着她落水生病了的缘故。那只手在她额上探了片刻,收了回去,她听见他又柔声说:“不热了,起来靠会儿吧,路还长,这般躺着更难受。”沈若怜无声地撇了撇嘴,原来他早就知道自己在装睡,但她不打算承认自己是因为他进来才装睡,那样会让他觉得自己没出息。她假装方才被他摸了额头才吵醒的样子,先是砸了砸嘴,而后缓缓睁开眼,还配合着打了个小小的呵欠。右边胳膊肘撑在榻上,眨了眨眼,摆出一副茫然的样子来,“嗯?已经走了么?我怎么忽然睡着了。”头顶似乎传来一声轻笑,带着些戏谑。悦耳的声音像是春天里的柳稍,在沈若怜心湖轻点出一圈圈涟漪,她的心跳倏然漏了一拍,耳朵也有些烧。他顺着她的话笑说:“已经走了一段了,孤进来时见你在睡着。”顿了顿,他笑问:“方才是孤吵醒你了?”沈若怜耳朵更烧了。她硬着头皮点点头,小声“嗯”了一声。已经是傍晚,马车正好自南朝北在走,左侧的雕花窗上投射出橘黄色的暖光,马车里也看起来暖意洋洋的,静谧而美好。旁边的红木雕花桌上还摆放着一个果盘,果盘里放着几颗剥好的荔枝,白嫩清透的荔枝rou被阳光照得越发水润饱满,一旁靠近晏温的桌面上散落着一堆红色的荔枝壳。想来方才那细小的声音就是他在剥荔枝。晏温坐在右侧,他的眉眼在透进来的暖光里显得格外温柔。他笑看了她一眼,没再说什么,放下手里的书,端了果盘过来,“方才喝药表现很好,吃两颗荔枝,嘴里就不苦了。”沈若怜闻言,忽然觉得头皮一麻,下意识看向他的眼睛。但见他神色如常,只是温和地看向自己,又觉得定是自己想错了,这一定只是巧合,他肯定没看到裴词安偷偷给她吃糖。沈若怜犹豫了一下,没敢节外生枝,从他递过来的果盘里拿出一颗剥好的荔枝,若无其事地扔进嘴里。还不忘笑得甜甜的道了声,“多谢皇兄。”晏温淡淡应了一声,放下果盘,仔细擦了手,转而继续拿起一颗荔枝,细细剥着荔枝壳。沈若怜的视线顺着动作落在他手上,白皙修长的手指捏着艳红的荔枝壳,骨节轻轻用着力。他的衣袖因为动作滑落了一些,她能看到他手腕白得如同世间最上等的羊脂美玉,内侧薄薄的皮肤下隐隐露出青色的脉络,另一侧手背向下的位置,腕骨瘦削,线条锋利。十分好看的一双手,就如同他这个人一样完美而高不可攀。一颗荔枝剥好,他送到她面前,“再吃一颗?”沈若怜盯着那手指。白嫩多汁的荔枝rou被他裹在指腹里,晶莹的汁水正顺着他的指腹缓缓滑向那骨廓分明的手腕。夕阳的柔辉下,他美玉般的手上多了一道莹亮发光的痕迹。
又清冷又惑人。就是这样一只手,趁着她方才昏迷的时候,在她脸上流连么?她不太确定,但还是下意识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此刻仿佛变成了他手指间捻着的那颗荔枝。鬼使神差地,她没有伸手去接,而是直接张口含住了那颗荔枝,嘴唇免不了碰到了他的手指。温热的口腔含住微凉手指的时候,沈若怜听见男人呼吸遽然一沉。她猛地回过神来,匆忙用小舌一卷,擦着他的指腹将荔枝卷入口中,随后垂下眼眸,向后躲了躲。知道自己犯了错。沈若怜心脏几乎要跳出来,嘴唇和舌尖都发麻发烫,又像是有许多只蚂蚁爬过,酥酥的。面前的男人半晌没说话,沈若怜不知他是什么表情,车厢里静得只能听到两人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