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逐若是真的有心夺位,又岂会留幼帝一命,幼帝的性命实在岌岌可危……拾九沉沉地叹出一口气。罢了,若是楚逐执意要强留她,就算她不要这长公主之位,他依旧能将她留下。只是,他不要以为,她留下了便代表妥协。次日,朝堂纷乱不休。如今,留在京城的都是王爷派的人,平日都是唯楚逐马首是瞻,可是今日楚逐却做出了一件引起轩然大波之事。——他从江南带回一个女子,说是大墨真正的长公主。朝臣议论纷纷。众人心里都门清,此次楚、秦之争,争的未必只是最高权臣的位子,极有可能,他们争的是那把明黄色的龙椅。他们自然也都做好了江山易主的准备。因此,这大墨朝的长公主自然成了无足轻重的人,反正再过不久,就会成为前朝罪人。是以,这长公主便是失踪了大半年,他们心知肚明,却无人追究。而现下,两军正是焦灼之时,楚逐却在此时将心思放在了这件事上,实在令人摸不透他的想法。群臣商议过后,推出最有威望的王尚书上前。王尚书躬身一礼,道:“王爷,此事臣等以为不妥。一则,现在战事焦灼,王爷当以战事为先,不宜将Jing力放在此等小事上。再者,现在到底还是大墨的江山,百姓也认墨氏为皇,长公主失踪已经让百姓颇多猜疑,认为是被王爷软禁或杀害了,此时再推出一个所谓的‘真正的长公主’出来,岂不是坐实了坊间的说法?恐怕在此时失了民心,对王爷不利啊。”楚逐目视群臣:“本王知道诸位的考量,也清楚其中利弊。”他徐徐道:“只是,战事不会因此等小事而改变,诸位不必多虑。至于民心……若真到了失却民心的时候,这件事更是小事了,不是么。”群臣面面相觑,不得不承认,楚逐说得十分在理。真要到了谋朝篡位的地步,倒也不怕眼下关于长公主的这点议论了。楚逐又道:“诸位应该还记得,长公主墨萝嫣之前命人四处抓来妙龄女子,供自己做换皮之术,残害了不少性命,此事证据确凿,只不过顾念她的身份,当时便压下了此事。论及例法,本就当诛。况且,此事已经流传到了坊间,百姓对这位长公主也是不满的,恐怕只会觉得大快人心。”群臣再度面面相觑。这事当初确实也闹了一波。原是有个姑娘命大,从长公主那里逃了出来,将此事闹上了大理寺。大理寺卿江屿立刻着手查案,发现确有此事,主张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要以律法判处长公主死刑。那时候长德王尚在朝堂,力保长公主。两方博弈之下,长公主什么事也没有,这件事反而被压下去。江屿是个向来秉公办案之人,因此事深感天下不公,气得当朝脱帽辞官,就此离开朝堂。这桩“长公主杀人换肤”案就此落下,但是事情却传入了坊间,百姓大怒,都要求彻查真相,严惩罪人。为了平息百姓的怒火,长德王和长公主推出了一个替罪羊,强行了结了这桩公案,百姓们无可奈何,因此积生不少民怨。再者,楚逐这话的意思,恐怕指得是……长公主已经没了。这下,他们无疑更是确定了,看来这江山易主已是板上钉钉,否则他不会这么快便对当今圣上的姐姐下手。群臣一时无话,不知该说什么好。楚逐眼睛扫过一圈:“况且,据本王的调查,此女的确是先皇落在民间的遗孤,墨萝嫣才是鸠占鹊巢之人。本王眼下让凤凰归位,也是为了大墨朝。”群臣更是无言,这所谓的调查不调查,不过是王爷嘴上的一句话罢了。只是他这意思很明显了,就是非立那个女子为长公主不可。在这件小事上,他们倒也犯不着与王爷冲撞。群臣对了眼色,王尚书道:“王爷所言甚是,臣等并无异议。”楚逐道:“那就这么决定了。”当日,便重启当年的“长公主杀人换肤”案,此案的案卷俱全,只是当初此事被压下后,案卷便不知所踪。所有人都以为案卷是被长公主销毁了,其实都是被江屿偷偷带走藏起来了。墨萝嫣去毁案卷扑了个空,明知道东西在江屿那里,但知道江屿背后有楚逐这个靠山,所以不敢去抢。因此案卷得以保留。这日下朝,楚逐亲自去了一趟江府。江屿离开朝堂后,就在他的府邸过自己的小日子,所幸他爹娘是做生意的,家底颇丰,他没了俸禄也不必担心生活。此时,见楚逐登门拜访,江屿顿了顿:“请他进来。”又叫住一个小厮:“泡一壶茶过来,要最次的茶叶。记住,是最次的。”楚逐跟着江府的下人来到庭院的凉亭。他也不跟江屿客气,坐下来后便说明了来意。江屿眉眼一挑:“当初审理此事时,你可一直保持中立,不曾多说一句话,如今怎么突然对付起长公主来了?”
楚逐倒是直言不讳:“那时候她还有用。”当初,他还需要借墨萝嫣的手搅弄他的棋局,故此暂且留她在棋盘上。况且,若是秉公将她处死,他就无法将她私刑泄愤了。“你们啊,一个个的——”江屿哼笑一声,眼底却是不屑,“到底只为一个‘私’字。”通过换肤案,他也算是看透了,所谓的公平正义都是狗屁,上位者就是有权对百姓生杀予夺,而百姓除了祈祷厄运不要降临在自己身上外,别无他法。板上钉钉的罪证摆在面前,只因行恶者是大墨朝的长公主,便可以逍遥法外。就连亲自为长公主实行换肤之术的李御医,只因一句“被胁迫”,如今也还是安安稳稳地当着他的御医院院首呢。而那些因为换肤之术被残杀的姑娘,却连骨灰都不能回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