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行顿时急得头顶冒火。他不知道什么所谓要求,他只知道,哪怕王爷自己不愿意医治,他都要想尽办法确保王爷身子安然无虞!“你——你好冷的心!”长行将愤怒的眼神撒向拾九。比起王爷,他更愤恨眼前这位向王爷提条件,得不到回应便将王爷置之不理的“长公主”。“你不去,我去。”情势紧急,长行无暇废话,撂下这句话便飞身而去,一下便消失在众人视线中。拾九面色悄然一松。只有她自己知道,心底绷紧的弦在这一刻松了下来,还好有长行打破了这个僵局。楚逐凝着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唇角几不可见地弯了一瞬。“你们都下去。”他冷声吩咐跪了一地的御医。御医们如蒙大赦,纷纷提着药箱弓着身子退出了这里。待御医走后,拾九的目光转到楚逐身上,语气极冷:“王爷不想要这条胳膊了,可以直说。”楚逐微讶,自嘲道:“到底被你看出来了。”“你这是什么意思?”拾九难以掩盖自己的愤怒,“你觉得你因为我废了一条胳膊,我就会因此伤心自责,留在你身边?”她原本没往这方面想,可是楚逐这从头到尾不疾不徐的样子让她忽然明白,也许这条胳膊对他而言并不重要,他甚至并不希望留下。他反而希望,借这条残废的胳膊,勾起她所有的愧疚与伤心,让她心甘情愿被束缚。她只能这样恶毒地猜测。楚逐却摇头:“你高看我了,我并不会认为,我的一条胳膊于你而言有这么重要,可以将你留在身边。”他眸光深深地看着拾九,脸上浮起笑意:“若是真能让你心甘情愿留下陪我一生,便是废掉两条胳膊又何妨。”拾九呼吸一乱,退后一步。疯子。她在心里低声咒骂。这样荒唐的想法,放在疯子一样的楚逐身上,竟这般奇异地般配。她毫不怀疑,当真能实现的话,他会不带一丝犹豫地去交换。对这样的疯子,拾九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好。看着她后退那一步,楚逐脸上掠过一丝苦笑,像是孩子一样祈求:“你不要生我的气。受伤的确是失神所致,不是故意以此令你自责,我并不想你自责,甚至不想让你知晓。淡然处之也不是想废掉它留下你,只是想看看……你是否会为我忧心。”疯子疯子疯子!拾九听罢,反而越加生气,所以毫不在意自己的身体,只是为了获得她的反应?天底下还有比楚逐更疯的人么!“看不出来吗,我已经无计可施了。”楚逐道,“我看到了你去找都神医时的焦急,我看到了你在长行离去后松了一口气。我只消确定这两点,已经欣喜若狂——”“你不要说了,我不想听了。”拾九打断他。她恨不得捂住耳朵,再也待不下去。不要再跟她说这样,企图动摇她的决心。不可能的。“你休息吧,我找人来伺候。”拾九深吸一口气,恢复了心平气和,没等他再说什么,便转身走了出去。楚逐用目光追逐着她的背影直至消失,眼底终于漫上久违的笑意。没过多久,长行带着都焉匆匆入宫。一同带来的,还有叶惜华。事情紧急,长行让人将叶惜华暂时扣在长公主府的闲置房间内,径直带着都焉前去花厅医治楚逐。拾九得知消息后,便也往楚逐那里去。不过她并不知道叶惜华也被带了来,只想着都焉入宫了,怎么也得去看看都焉,再顺便问一下楚逐的情况。来到花厅前,门紧闭着。拾九正要敲门,门却一把从里面开了,长行正立在她跟前。长行从里面走了出来,返身将门关上,冷声道:“都神医正在给王爷仔细检查伤口,外人不能打扰。”“好。”听到这句话,拾九不由得松了一口气。长行漠然地绕过她走入庭院,走了两步却又顿住了脚步,回头看向她,一字一句道:“我曾经怀疑过你就是拾九,现在我知道你不是拾九,你肯定不是拾九。若是拾九,怎么会舍得王爷受这么重的伤呢?若是拾九,她一定会拼命跑去找她的朋友来帮忙,而不是像你这样见死不救。”拾九怔在原地,感觉全身的血ye都结成了冰。有什么比昔日兄长这般指责自己更让人难过的呢。不过,长行说得也没错,以前的拾九是会这样奋不顾身的,只是她早已不再是以前的拾九了,也回不去以前的拾九了。庭院烈日炎炎,连风都带着热气。
拾九站在廊道上,一点一点地抱紧了自己。长行这边说完,便马上去了关押叶惜华的房间。打开门,叶惜华缩在墙角,因为害怕而小声地啜泣,眼泪啪塔啪塔往下掉,脸色涨红,十足可怜。长行心头一乱,无措道:“叶姑娘你别哭,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的。我只是暂时用你来威胁都神医好生为王爷治伤,一点王爷伤情好转,我马上就会放了你。”叶惜华抬起已经哭得如同兔子的眼睛:“我以为,我们应当是朋友了。”这一个多月,他们私下的相处,难道都是假的?假——叶惜华忽然明白过来,眼泪挂在脸上:“所以,你私下接近我,也并非诚心与我交朋友,也是为了你的王爷?”“……是。”拾九在花厅外一直等着。不知道过了多久,门终于打开了。都焉往外望去,以为等在外面的应该是长行,却没想到闻声转过来的人是拾九。“今月——”都焉见她安然无恙,舒了一口气。自从她回宫后,这几天一直杳无音讯,他们着实很担心。拾九快步上前:“他的伤……怎么样?”都焉见她一开口便是问楚逐的伤势,眼中不由带了几丝打量,悠悠道:“你希望是有救还是没救?”拾九道:“我希望,是什么样便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