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转过来，避开他的眼睛，视线盯住他流畅的下颌：“可以后的事谁说得准？连天气预报预告第二天都没准过几次。高考，太远了。”
“什么时候，”我翻看杂志出版日期，本月第一周，“我怎么没见你买？”
四眼说他没胃口，自个儿留在屋里头看书，也是，碰上中午那事，要还吃得下叫才奇怪。
楼下等老半天才见着人领着狗回来。
饭后借座机向老高报告小灵通不幸遇难的事件，电话那
我沉默一瞬，直愣愣地盯着天花板，上大学仿佛离我还很远，在此之前我从未认真预想过：“那也要考得上。”
“就要念，”床侧棉絮垫凹陷下去，他跪在我身侧，将枕头抽走，“你再不用心，是很难考上好大学的。”
“老师推荐的，对写作和理解很有帮助。高中课程很难，细碎的需要串联的知识点很多，稍微放松就容易跟不上，语文已经是最轻松的了。”四眼一本正经道，“你不能再像以前那样，平时上课不认真，考试前才突击复习。”
他的嘴唇抿起，唇角一副向下的幅度，随即又微微张开，吸了一口气，说：“你能保证我们可以考进同一个城市吗？”
我无所谓：“随便，考不上就算了，专科三本也凑合。”
“切。”
我不耐烦道：“等你爬回家，天都亮了。”其实没等多久，但不知道为什么，对上四眼，我总忍不住想挑刺。
“这类杂志，就算你贴屁股上我都一眼不带瞟的。”我将书还给他，吐槽道，“买什么不好，偏偏买这种酸了吧唧的书。”
背后的视线仿佛凝成实质。
“噢，”我翻两页，合上书，“啥玩意啊这是，买《意林》都比这强。”
“嗯？”四眼神色疑惑，很快反应过来，说，“是你太快了。”
他掏出《知音》递过来：“没有了，我只买了两本。”
“嗐，净说些客气话。”具体谢什么我不知道，但不妨碍我顺竿爬，“真要谢就帮我把明天作业写了呗。”
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当然……也不想。”
只不过是轻飘飘的一句话而已，只不过是我的邻居兼同校同学，躺在一张床上对我说不想和我分开。
他躺在我身边，扭过头来，轻声道：“你不想和我考一个大学么？”
你即将面对暴雨、飓风、积水的道路、慌乱的人群与车流，你可以选择长久的困在教室里，你能做的只有忍受饥饿、困乏与等待。
“火车站报刊亭买的，怕路上无聊。”
我站起身，踩上滑板，抛下一人一狗，自顾自滑走了。
这次他只是克制地抚了抚狗头，报赧地冲我抿唇笑：“谢谢你。”
晚饭并不难吃，舌头很快适应了咸度，我心平气和地发挥平时的吃饭水准，没有多吃也没有少吃。
“试试吧，”他说，“你看，你连市里最好的高中都能考进。”
“第一次见你买杂志。”以前一起去书店，只见过他买教辅资料。
眼裤腿，看得我牙痒痒。
“我不想和你分开。”
无聊透顶的呆学生。
“高亦，”他说，“你就是个胆小鬼。”
心里腾然升起恐慌，那种感觉，像是放学前一刻，你坐在教室里，胸口不明缘由的窒息，体表感到闷热，于是你抬头看向窗外，天空中覆满了厚重的乌云，太阳被完全遮盖，你却能轻易看见远处那微小的屋脊，世界暗沉得好似末日来临，那是台风的前兆，不幸的是，你没有带伞。
我翻身滚进床的最里边靠墙处，头埋进枕头，捂着不存在的紧箍咒：“师傅别念了别念了！我还小！我才初中毕业，我要快乐暑假！”
“除了作业。”语气十分郑重其事。
“当然不能，”我撇过身子，视线被灰白色的墙占领，“还是那句话，未来谁说得准。”
“再说了，不一定非得考一个学校才能一块玩，真想见面，十天半个月约个时间不成吗？”
平心而论，四眼脾气还蛮好，没见他真对谁发过脾气，拿倒怪有意思，再次抬起头，才发觉窗户外头的天已是红彤彤一片，铁锅炒菜的咣当声和油烟一同飘入房间，啪地把书合上，转头问四眼：“没别的吗？”
从来没有人对我说过这种话。
似乎觉得这话太绝情，他连忙说道：“但是我可以帮你做别的。”
“好。”四眼非常老实的点头应下，“可是我只能帮你写一次作业。”
我补充：“吊车尾进的。”我的模拟考成绩不算差，进普通高中绰绰有余，但四眼硬是每天坚持抽时间给我补习刷题划重点，在最后三个月的努力中，生拉硬拽地将我拉进了市重点。
“我很少看杂志，不清楚哪些比较好看。”他解释。
他很轻地拽一下我的手，很快又收了回去：“试试吧，高亦。”
“那时你去上厕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