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翳的瞳孔里溢出一点微不可察的遗憾意味,“啊啊,说太多话了。本来还以为可以告诉阿宵我们之间是恋人关系……”
于是身后便有人进来,提了一只刻九足八目蜘蛛的木箱。他们从木箱里取出盛满蔷薇似粉红色药水的针剂,轻而易举地注射到对方被固定住的伤痕累累的手臂里。对方一直发疯一样挣扎,被卸掉下颌却仍止不住发出含混惨烈的嘶叫,手足都抽搐着蜷成扭曲的怪异模样。继而连同穿迷彩的那个人都迅速地退出这间内室,周遭短暂地静寂下来,只剩下那堆打过药剂的烂肉还在吃力地呼吸。
霍迟遇漫不经心地瞥一眼,手指轻轻抚向贺宵冷汗淋漓的掌心。
这时候贺宵已经抖得很厉害了,被霍迟遇稍微一抚便惊弓之鸟似弹起来。他腰身弓出一道拉满了似的柔韧弧度,只是瞧着就叫人忍不住想将手指从绷紧的蝴蝶骨滑下去,沿脊骨一路摸向隆起的臀下那处诱人深陷的凹处。霍迟遇视线已经直白到令他毛骨悚然了,他猝然抽回手,胡乱向后退了一步,却被再次轻而易举地抓住手腕拖回来。
“阿宵在害怕什么?怕我给你用这个药,还是怕我真的把你按在这里操?”
言语间饱含的欲望已经不能更露骨了。
贺宵脑海里一片空白,几乎是下意识地挣扎着扬起手,霍迟遇被这猝不及防的一耳光打得偏过脸去,面颊留下两道细微的刮破的红痕。半晌他舔了舔生出咸涩甜味的唇角,微微眯起眼,无声地抬头瞥向贺宵。
“……滚开!”嗓音很轻易就染上哭腔了——现在的阿宵比起之前实在是柔软得不像话,情绪激烈一点都一副难以承受的样子,简直像个可以随意困在掌心里揉搓把玩的物件。
霍迟遇凝视他波光粼粼的眼睛,半晌忽地冷笑出声:“阿宵是真的戒掉了吧?看你现在这副样子,再来一次的话真的受得了吗?新的药给你喂进去,打上几针催化剂……不、不用催化剂就够你哭出来了吧?”他视线直白地扫过贺宵衣领里裸露出的半截锁骨,“从前你可不是这样的啊阿宵,哪里像现在痛一点也要哭爽一点也要哭,阿宵是水做的吗?稍微操一操也会出水吧?和陆衡做的时候是什么感觉?我可以做得比他还……”
“够了……!够了!……”
“想不到被陆家人捷足先登了——我在你身上花了那么多心思,在我找你的日子里就随便交给别人了吗?在他床上也这么会流水吗?从前稍微受点伤就这副可怜样,又不肯喊痛不肯出声,好像你什么都不承认就什么都不存在一样……”
“霍迟遇!……”
贺宵几乎听见自己理智崩断的声响。霍迟遇怔了一下,仿佛从无法克制的吞没理智的妒火中略微回过神来。贺宵弓着腰背勉强立在那里发抖,一对湿漉漉的曜石似的眼睛春水洗过似的。
他忽然微微笑起来,灰沉沉的瞳孔里仿佛有烧融了的铜片倒映的野火。
“阿宵,我们来试试吧?”
那被胡乱丢在一边的男人被注射过催化剂,已经开始不停抽搐翻滚。他不停地打着呵欠,周身淌着沥青般黏腻的甜香。从手指到脚踝整个都在不停筛糠似发颤,手臂胡乱挥舞,大腿也不受控制地贴着地面痉挛。贺宵看得毛骨悚然,最初的那点勇气终于崩塌殆尽:“不……”
“不什么?”霍迟遇仍维持那个蜡偶似浮于表面的笑,唇角的弧度没有任何变化,“阿宵和陆衡不是也随便做了吗?怎么到了我这里就连碰一碰都不肯了?”
贺宵难以克制地失声道:“……不!”
“我喜欢阿衡,我们是恋人……!够了吧霍迟遇……”他语无伦次,仿佛又想起了些什么,耳尖微微泛红了起来,“要么你现在就杀了我、我不会再做你的……你的家犬,我绝不会再回到你那边去……”
“喜欢。……哈,没关系。阿宵不点头也没关系。”霍迟遇低低冷笑了一声,眉眼间浮起铅云般沉重的阴翳,“从那时起我就知道阿宵是个天真的好孩子。那个人说得没错,那时候给你用了很多药,你除了沉默什么都没留给我。”
“我对你的心意,你早就清楚的。可是你什么都不肯留给我,从那时起就不再看我一眼了。最初从老鼠洞捡到你的时候,我就一直竭力忍耐,等待着你对我的感情作出回应——到了最后的最后,你还是什么都不肯说,就像无数次我问你有什么样的感觉,对世界的,对我的,甚至对那些药的……你一直都是这样的。”
他视线扫过地上那只刻着九足八目蜘蛛的木箱,目光蛇腹或蛞蝓般黏腻地滑过那只精巧的印记。他的表情有刹那的扭曲,继而又无声无息恢复如常。
“我们之间没有秘密这种话,确实是我一厢情愿的。”
“以后不会再给你喜欢其他人的机会了。”
贺宵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那间内室的。
霍迟遇整理了自己失控的表情,出去时又是衣冠楚楚从容不迫的样子。他牵着贺宵的手,几次试图十指交扣,但贺宵手指僵硬得完全打不开,只那么颤颤巍巍地任凭他牵着沿棋盘似四合天地的黑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