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拉会被罚没所有财产,不允许带走任何一分钱、一寸布帛,不会再得到教内任何帮助,不允许使用心教传统技术、从事相关行业,任何心教子民都有权力对他们施以惩罚。
更早些时候,甚至有人赤身裸体地刚走出家门就被众人的石头砸死。
“谁说要驱逐你们?”礼心问道。
雨滴的父亲并不回答,只是一个劲儿礼拜:“请不要驱逐我们、请不要驱逐我们……”
“惩戒室要驱逐你们吗?”
“我知道您是秉公执法、不徇私情,是为神明执剑之人,所以我的女儿以生命赎罪,教礼者说过神明会原谅我们的……”
卡利福?!
叶布突然从地上跳起来,狠狠抓住头发瞪着眼睛大叫:“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让她出去!更不该让她回来!都是我的错!”他扑在礼心脚下抱住他的腿,“请您惩罚我吧!惩罚我吧!”
“你在干什么?!”阿尔温和他惊惶的父亲被吓了一跳,两个人都按不住已经精神崩溃的青年。
“求您惩罚我吧!代神明惩罚我!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趴在地上也要死死地抱住礼心,眼泪蹭在他的长袍下摆上,“全部都是我的错!”极度的悔恨与悲伤已经让叶布失去了理智,听不进任何人的话。
礼心深吸口气,抽出腰间短剑,点在叶布肩上。
仿佛时间停滞一般,所有人都静止了。叶布看着礼心,眼中没有丝毫恐惧,反而带着期待。
那位母亲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
礼心蹲下去,慢慢说道:“把雨滴回来之后到现在的事情,一字不漏全部告诉我,此剑终将会斩向背弃神明旨意之人。”
第二场葬礼,在大礼拜堂。
也无人邀请他,但礼心要找的人在那里。
被众多亲友簇拥着送别的逝者与雨滴同龄,哭声和祝愿同时围绕着他,且由教礼者卡利福亲自主持葬礼。他在神像面前流下悲伤却又欢欣的泪水,转过身郑重地将一本新版《苦难书》放置在男孩胸口,以手掌覆盖。
“今天,我教失去了一位纯洁的朋友,一位忠实的拥难之人,一位令人尊敬的榜样!他用行动证明,最坚定虔诚的信仰应有的姿态!”卡利福抬头对众人说道,眼中泪光闪烁,口中言辞激昂:“但我们也同样欣喜!他此刻已经在我主身侧,到达我们仍无法到达之地!他将以一位正式以利可的身份被我们记住!”
躺在甘叶树枝围绕中的男孩“以身殉教”,成为最年轻的以利可为他的家族带来无上荣耀。从此以后,他的友连父母亦将被当做以利可对待,有血缘关系的兄弟姊妹也会在进入教会之路上获得更多照拂与帮助。
此起彼伏的欣羡之声在礼拜堂中响起,与悲切的哭泣互相缠绕,盘旋不去。
如果不是来的路上遇到被当场赶走的柯历,礼心还不知道,他们师徒想要救治的那个男孩就是这场葬礼上的主角。因为父母和卡利福坚决反对治疗,他最终因感染引起器官衰竭而在十四岁永远地闭上了眼睛。
一天之内,两场葬礼。
礼心在门口看着卡利福,不自觉地握紧腰后剑柄。
阿尔温看出了他一身冰冷的愤怒,小心翼翼地提醒:“法礼者大人……眼下这种情况,还不宜在大礼拜堂与教礼者对峙。”
“我知道。”礼心淡淡地说,“等葬礼结束后,你去通知——”
未等他说完,便有眼尖的信徒看到他,兴奋地嚷道:“法礼者大人也来了!”
无数双眼睛瞬间盯着他,让礼心不得不迈进礼拜堂,再度引起骚动——法礼、教礼同时出席,能够比拟这场葬礼规格之人,教会中屈指可数。
这是什么样的荣光啊。
若是让我拥有这样的葬礼,我可以现在就死去。
谁说不是呢?
同样是十四岁的孩子,你看看那个吉格拉的女儿,啧啧。
谁说不是呢?
窃窃私语此起彼伏,细微又清晰地传进他的耳朵。
于是,有一句话在他心中浮现。
它无声,又震耳欲聋,震得他头脑发麻。
礼心把它强行压了下去。
“法礼者,您也是来见证忠实信徒被我主召唤的一刻吗?请您为他赐下神明执剑之人的祝福吧!您的赐福可以保佑纯净灵魂远离恶魔的侵害!”
卡利福向他伸出手,望着他的眼神充满热切。一如他赞美自己之时。
礼心在所有人的目光中,再次拔出短剑,送上悼词。视线却望着卡利福,重复道:“此剑终将会斩向背弃神明旨意之人。”
教礼者的神情没有任何改变。
葬礼持续到凌晨结束,礼心等待卡利福在神像前结束睡前最后一次祷告。
“法礼者大人找我,是为了雨滴之事吗?”
卡利福开门见山地问道。
“是你以‘整个家族都会因你的罪过而被法礼者驱逐’为威胁,教唆她自缢谢罪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