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辈子也就认定了这一个人。他又试图骗自己身前人还有呼吸心跳,可他身上所有积压久的情绪都在土崩瓦解,怀里的人余温散去,也让他越抱越冷。在大赵过春节那日,沈怀霜曾告诉过他,如果可以,他想要有一个能永远回去的地方。哪怕这天下他走得再远,也总有能归去。沈怀霜几乎从来都不会提起自己的诉求。直到那天沈怀霜说完这话,钟煜才发觉,沈怀霜心底所渴望的东西和他的心怀比起来,竟是那么微不足道,如同漫天银河中一颗微茫的星尘。钟煜记得,沈怀霜那天也说过,这个愿望他可能穷尽一生也无法实现。其实他想告诉沈怀霜,他可以为他做到。这秘境他还没来得及让沈怀霜给它取个名字。他也还没有问沈怀霜住在这里要不要再学一样新东西。沈怀霜是那样执着于一物的人,学一样新东西,一定又能到达巅峰。“你累了就睡一会儿吧,睡醒了,记得要回来。”钟煜低头,握着沈怀霜的手,低声说着。“有桃花栽种的地方,就是你的居所。”“如果你找不到,我就把这里都种满桃树,哪里桃林如雾,哪里就是你可以回去的地方。”“你不是一直想有个家么?”“以后你就有家了。”【 “我来找你了。”凤鸾和鸣,群鸟环绕。通身华彩的鸾鸟飞临在沈怀霜身侧,沈怀霜的脚步没有挪动,始终停在云层缭绕前。天道含着笑意,对他道:“飞升仅有一步之遥,你快去吧。”天际的光明明灭灭,沈怀霜足尖对着天际,鸾凤低头俯身,左右徘徊,像催促着他往前。沈怀霜不为所动,对着天道发问道:“飞升当日,我没有选择去渡劫而是留在崐仑,我生死未卜、下落不知,只有忘生剑随我而去,可如今飞升居然近在眼前,你是在捉弄我,还是确有其事。”天道忽然呛了一声,仙气飘飘之音荡然一失:“谁捉弄你了……”沈怀霜:“系统,朝夕相处,想不发现很难。”他的那种笃定就像熟知了一个绝不会伤害他的老友。天道急了:“系什么统!我是天道。系统从来只有一个!大道苍生与一人,你做出了你的选择。渡劫也不是只有天雷劫,你明白了无情道最后的道义,飞升就是自然而然的事。”天道好说歹说劝了好久,劝到后来他劝不动了,长叹一声,只得作罢:“你……是什么时候发现我是天道的?”沈怀霜偏头,望了过去:“在大赵的时候,你总会出现在我身边,你的眼睛一直在我身上。”“你不仅好奇我,也同样好奇在崐仑的一切。你是有灵的,可你又不像任何一个窥探的人,更不是一个为人所用的物件。”“你喜欢所有人,却不偏爱所有人。”“你不总是关注我,还在意除我以外的所有东西,知道世间万物的规律。”“还真的是不一样。”天道叹了一声,甚是欣慰,“沈怀霜,世上形形色色书目居多,你是我第一个遇到不愿意走原著剧情的人。你想不想知道你原来的故事是什么样的?”听到这里,沈怀霜再无任何心绪波澜,只道:“你说。”“你和小气运一样都是书里的人物。”“可你原来的故事不是什么好故事,自你飞升之后,它会写你与剖了你灵核的丹青子共赴魔域,在其中情爱纠葛。”“可故事里,你总是不愿意。每次到剖灵核的时候,哪怕你总是会碎灵核自爆,自爆再来,将你的一生无数次走过。”“哪怕你会经历你不愿回想的前半生,碎了灵核、重融、上玄清门、拜师,从炼气修到化神。”“所以你的故事里,永远只有前半段。”“你的学生,钟煜也是这样。”“在他的故事里,他不愿意被他的另一面掌控,环拥娇妻美妾,坐拥仙魔人三界。那不是他要的东西,所以故事在他遇心魔,过渡劫大关时,他永远不肯被心魔所噬。”“他会和心魔同归于尽。”“于是他也从头开始,度化心魔。反反复复。”“我最初见到你的时候,就想过把你们两个放在一起会怎么样?我本来只想琢磨到你俩的性格,只是我没想过,你们最后居然破了这个局。”沈怀霜:“那丹青子是怎么来的?”天道卡壳,失语般笑了声:“……我的问题,原来的世界在你离开后有个纰漏,我没有修上。谁知道他能力那么强呢,居然跑到小气运的世界里找到了你。”沈怀霜徐徐回望,眸子如波澜不起的静水,道:“因为他,我陨落在崐仑、道体不在,所有人都以为我与世长辞,你欠我和他们一个人情。”天道“诶”了一声,劝道:“……我的问题。这我可以答应你,当然除了回到小气运的世界以外,其他都行。”沈怀霜凝神片刻,他又像压着平静下的千层万层浪,颦了颦眉:“我不想急着走,飞升之后,你让我决定什么时候离开。”回到了玄清门门内,所有的一切都变成了沈怀霜所熟悉规律。晨起习剑,擦拭师父的牌位。早课点拨学生,午时有事就下山,下山后他会带一坛白堕春廖上来。夜里一个人看书,有时候,沈怀霜会抬头望着窗外,看山上的四季变化。
玄清门很寂寥,不像崐仑有钟煜在的时候。沈怀霜给门人讲课的时候,还是下意识会想到有些东西是新的,他想讲给钟煜听,停顿的时候,门人都会看向他。道坛上,沈怀霜讲课从来笃定,从来脱口成章,很少有这样怅然的时候。崐仑书阁藏书无数,沈怀霜常常去书阁翻书,他总会想到把手里的书留给钟煜看。可走神之后,他又想起来,钟煜已经不在自己身边了。如今,他在的地方是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