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没有人在斩清面前哭得这么委屈，又强装要坚强。
咔得一声，茶杯裂开了三道纹，接着就散作齑粉。
他瘫在椅子上像一滩烂泥，眼珠子好像鼓出去安不回来了一样不会打转。
他努力抬手，却连蜷蜷手指都做不到。
微弓腰，抬起袖子小心洇去男孩子的泪，声音也放轻，说着，“我知道了。”
也试图用眼神求饶，可落在外人眼中只是嘴歪眼斜的面容扭曲。
可明也哪里开得了口，说得了话，他都快喘不上气了。在不明物的压迫下，他就要被压成一张肉饼，贴在椅背上。不由得开始后悔，早知道要这样……还，还还不如就让断水一刀把脖子抹了呢，起码死的时候能痛快点。
人眼珠子都快从眼眶里鼓出来，冷汗如瀑，将白衣浸得湿透，皱缩着团在青年人四肢上。
修士虽然仍有疑虑，却也终于高抬贵手。
“明也当时看见您二位在街上举动了，知道您必不是寻常人……这不就，想着，万一能救一下呢，这不就是机会嘛？”
“呃呃……”
您怎么不是好人的，您饶了我一条狗命，道爷，您这是天大的好人啊！
“有什么目的？”
斩清变脸很快，冷声答道。
唔……真哭了。
现在明也想跪下来给斩清磕一个。
屋子里动静闹得太大了，这时，有人在门外敲了敲门扇，朝屋里人问道，“客官，出什么事了吗？”
“嗝”
人脖颈上还有两道红艳艳的血痕，这会儿清秀的面上被捏到变形，真真是可怜极了。可是斩清想错了，明也没在装的，泪珠子断了线似的往外流。骨碌碌滚过颧骨，滚过唇角，滚过下颌，落在修士手心里。
斩清只是冷眼看着。
笑起来，轻轻摇头。
茶杯，那个他方才还端着饮过茶水的瓷杯就这么在他面前生生裂开了！！！
明也他升华了！！！
斩清一头黑线。
“呜——”明也却被斩清吓到，哇得一声真哭起来，扯着嗓子喊到。
明也满眼不甘的悲愤色。
明也觉得他也裂开了！！
“无事。”
是未曾有过的温柔。
修士心软了一下，松开手。
他不能真得杀了明也。
在他找到理由之前。
明也身上骤然一轻，一种飘然若仙的感觉升腾起，鬼门关前走过一遭，
“可惜我不是。”
斩清也不催促，静静等着，窗外光斜射过来照亮了修士的侧脸，一时间倒有些岁月静好的意味。可惜现在没人能欣赏这份美，明也是必不能的，斩清这会儿在他眼里比阎罗恶鬼还可怖。
斩清起身，上前两步，一把捏住明也的下颌掀高来看。
一个只说真心话的人，在死亡面前也没有破绽可寻。
救命啊。大哥，我冤枉，我不是，我只是一个被抢了行李没钱吃饭流落街头希望逮一个冤大头宰一笔的平平无奇小郎中啊。
什么情况！
什么跟什么啊。
“明也没有跟踪您，明也什么都不知道啊，真没有坏心思的，您要是怕我坏了您的事，明也这就走。”
男孩子收了声，可是哭太狠了，忍不住打了个哭嗝。
人说着，带上了哭腔，忍不住抽鼻子。
“谁派你来的？”
刚过正午，阳光正是最刺目的时候。
“你觉得我是个好人？”
斩清一句句逼问着，紧紧盯住明也的眼睛，目光像刀一样直直刺进青年人不设防的心底。
“别，别杀我——”
“谢谢道爷给小人一个解释的机会。”
斩清的目光让明也心里发毛，忍不住想躲，待要侧首却惊骇地发现自己竟然动不了了！！
转不转地盯着修士看，“不会还计较我这点开销，我饭量少，很好养活的。”
放过了这个快要大小便失禁的可怜人。
紧接着他喉咙一紧，就像有什么人在锢住他的身体的同时又卡了住他的脖子一样。没征兆地，屋子里的桌椅板凳开始咯吱作响，听得人耳膜刺痛，牙根发酸。
“您饶命，您饶命……斩清道爷，不，斩清爷爷，我还年轻，我不想死啊——”
希望能找出些端倪来，可惜了，明也的惊恐是真的，愤懑焦虑是真的，委屈也是真的。
斩清端起杯子喝一小口，抬头对上明也的目光。
门外人犹豫着，又出声提醒道，“客官体谅小店，屋子不隔音的，当心吵到其他客人。”
“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我的。”
“我我，我看您不像是本地人，口音面貌，倒像是从北地来的。”
“是，我
说罢，目光就冷下来，人没动，而树静风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