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糟糕的是,他们实在是在一起太久了。
手被攥得生疼,乔遇还忍耐着没有叫唤。他已经哭得泪眼模糊,但声音很小,只微弱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像是没有尽头。
他开始顺着乔遇的话回忆,回忆那天自己进了郊区的筒子楼,在狭小逼仄的老房子里打开床尾那层板子的时候。
看着乔遇的眼泪啪嗒啪嗒落在被子上,秦放惊奇的发现自己的情绪居然还算稳定。他缓慢吐息,面上表情不改,尽量将所有事实都埋在那张波澜不惊的面皮底下,叫乔遇无从窥见。
“这秦家合该就是我的,根本不存在你说的那种问题。再说了,你温吞,又柔软,做事总是犹豫不决,就连离开我,都要纠结半个月。你觉得是谁会把你当做我的小号呢?”
他的胳膊交叠着搭在窗沿上,手里攥着输液针,偶尔在玻璃窗扇上划动。
说着,秦放终于拉着乔遇的手递到唇边亲了一下。
“……神经病!”
乔遇忍无可忍,只想要甩开秦放的手,但这次秦放没有纵着他。他的手被男人紧紧攥着,原本只松松握着他的腕子的,现在在他的抗拒之下反而五指都嵌进他的指缝里,居然成了个十指相扣的模样。
“那天……你那天为什么带我回家。”
大脑在盛怒之下反而恢复到绝对的冷静,秦放紧紧盯着乔遇颤抖的眸子,在很短的时间内想明白了乔遇为什么会有这种荒唐想法。
“秦烨告诉你的?他说你是我的小号?”
“我不应该是你攥在手里的小号吗?”
与此同时,他终于听见乔遇的眼泪砸在被子上。
有那么一瞬间,秦放冷峻的脸已经几近扭曲了。
于是他伸出手去想要拉乔遇,他想着没关系,毕竟乔遇这段时间状态不好,不管乔遇说什么做什么,他都不应该对乔遇……
“我在想……又是一个小怪物,我们在一起的话,一定也会很暖和吧。”
“这个有什么紧要的呢?我真的不明白。还是你以为我在开玩笑吗,可是这真的就是看你的意思而已。”
每天主治医生和专家组都在病房里打转,但秦放不明白,
是已经因为乔遇今天接二连三的胡闹而感到有些不悦了。但他还努力忍耐着,要知道在两个人的关系中,秦放惯来会感动自己。
白日里乔遇不用挂水的时候,他就一个人坐在病房窗前的沙发上。他侧着坐,一腿盘起来,蓝白条纹的病号服被拉高了,底下露出来一截苍白纤瘦的脚腕来。
秦放说的每句话都有理有据,甚至指出的乔遇的缺点,乔遇自己都难以反驳。可他看着秦放,愈发觉得秦放病态,因为秦放解释了那么多,居然没有一句在普通人最为关心的点子上。
他低头看着乔遇的手,仔细检查那只手上有倒刺的地方,还有已经长长了些的指甲,以及在他不在的时候,乔遇私自磕出来的伤痕。等到把那五根手指头翻来覆去看了个遍还是没有得到乔遇的回答,他这才抬眼对上乔遇已经含满泪水的眸子,“你想我们是兄弟,我们就可以是兄弟,你想我们不是兄弟,我们就可以不是兄弟……这些都是看你的,乔遇。”
那时候,他在想什么呢?
乔遇说话的时候已经开始出长气,秦放听着,却逐渐的心思渺远了。
他们像是陷入了难以缓和的僵局。
往往这种时候,秦放就坐在乔遇身后。进门不远的位置,那里放了一把单人椅。因为头一天秦放想要坐乔遇身边,乔遇用红得病态的眼睛瞪着他,作势要将输液的针扎进手腕里。
病房楼层高,窗户不开,底下的是什么都看不到。南国沿海的冬,没有雨,没有雪,只呼啸的风,在高楼外弄出更为明显的动静来。
“乔遇,你为什么就想不明白,是不是兄弟于现在的我们而言已经没有所谓了。还是你喜欢更刺激更轰轰烈烈的爱情,比如排除万难就算有悖人伦也依旧在一起的兄弟?你不是这样的人不是吗……”
听着乔遇的声音都在发颤,这下秦放面上才流露出了点实打实的困惑。他看着乔遇,像是有些受不了乔遇把自己当做陌生人看的眼神,主动拉着乔遇的手攥在手里,掰着乔遇的手指头玩儿,又漫不经心道:“这个重要吗?”
他冷眼盯着乔遇,原本想要去拉乔遇的那只手也终于捏紧了压在被子上。眼前的青年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说来其实也已经持续好几个月,而在这之前他都以为这种莫名的敌对会在某一天消下去,现在他才明白,那是件难事。
说到“小号”的时候,秦放面上终于克制不住流露出点讥诮的笑来。他忍耐不住,还算克制地用舌尖抵着牙关舔舐一下,这才慢悠悠地道:“乔遇,我就是秦家最优秀的那个人,不仅是老爷子,就连他老子都承认我是最像秦家人的秦家人。”
秦放当然只有退让了。
因为没什么力气,声音也并不刺耳。
“你不觉得你应该解释一下……我们是不是真的是兄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