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墅大门敞开,抱厦处风雨卷成漩,裹挟着颓靡的草皮味灌进室内。
沈厌愣在冷风里,思索顾引楼的态度。
他好像自作多情了,顾引楼自始至终都没同他讲过话,甚至最基本的客套都没有。
那抹未及细想的眼神,现在想来确实是厌恶。
他是唐家养子,和唐弃有不可告人的关系,总之,顾引楼一定觉得他很脏。
沈厌瞬间得出了结论。
算了,都不重要。
梨涡若有似无地挂在沈厌嘴角,他转过身用不在乎掩盖失落,只是没走出几步,身后就有人叫住了他。
郑意跑上来,微笑着扶正镜框:“老板很忙,如果怠慢了,小少爷别见怪。”
郑意的笑容很和煦,镜片后的眼弯成月牙,善意直达眼底。
“不要紧。”
沈厌讶异这种纯粹好意,礼貌回了一句,目光落回到门口。
抱厦的壁灯朦胧,顾引楼正单手插袋站在檐下,隐约听见他用低沉的嗓音,回应蓝牙耳机另一端的人。
沈厌看得着迷,又把刚才的判定推翻了。
如果顾引楼真的那么不屑,怎么会让助理来道歉呢。
对,就是太忙了,才会忽略他。
沈厌如同雕像纹丝未动,直勾勾地看着顾引楼,中了邪似的。连他自己也没发现,因用力抚过琴弦,左手指尖正渗着血。
“你……还好吗?”
郑意有些担心,十几岁的男孩个子都长得很高,可沈厌看上去是一种病态的瘦弱,根本不堪一击。
如果唐弃那一脚真的踹下去,现在人就得在icu了。
沈厌没太在意自己的行为举止,听见询问才回过神。
对方担忧的表情,他一下就领会过来,抿着唇摇了摇头,继续看回大门之外。
这会电话好像已经结束,顾引楼向下走了一节台阶,但依旧没有回头。
只是远远的喊了一声:“郑意!”
郑意连再见都来不及说,紧跑两步就追了出去,把黑色风衣披在顾引楼身上。
那人就像影子一样,整个没入了黑暗里。
看着空无一物的黑夜,沈厌又开始胡思乱想。
顾引楼好像很生气,那语气很不耐烦,是因为郑意和自己多说了两句吗?
他翻来覆去的思考,脑袋里好像有颗铁球,毫无章法的撞击他的头骨。不知疼是从哪开始,但就是难过得想把头敲碎。
他有病。
沈厌握紧拳头,没轻没重的敲着头。
整个人不受控的哆嗦,胸口压着千斤重的石板,闷得不能呼吸。
楼梯栏杆被撞得乱响,沈厌一口气跑回房间,抓起桌上的药瓶就往手心里倒,药片顷刻撒了满地。
他跪在地上,胡乱扒拉两颗塞进嘴里,连水也没倒直接干吞下去。
药太多,有止疼的,有抗抑郁的。
不管吃的是什么,总归都能让他好过一点。
……
低调的商务车从唐家庄园驶出,直接开上盘山公路,郑意坐在顾引楼旁边,打开电脑向总公司发邮件。
“这么早就离席,明天我又得挨骂,我就应该早点辞职。”
回国两三个月,比在英国几年还疲惫,郑意实在有些吃不消。
顾引楼眯缝着眼,从后视镜看向副驾:“以前你还要负责开车,现在只需要坐着,累吗?这么能抱怨,明天开始,你当司机。”
“……”
眼镜滑下一截,架在郑意鼻梁上面,眼神从镜框外瞟来,“老板,涨工钱吗?”
“没钱,学长发扬风格吧。”
离开声色犬马的喧嚣,顾引楼像换了个人,闭着眼陷进座椅里,头极限后仰,抻长着脖颈。
能让他彻底放松的人不多,郑意算一个。
他们毕业于同一所学校,郑意是个高材生,跳级、破格的那种天才。
按理说这种人通常很清高,但郑意却不同,他能游刃有余的在任何环境里生存,似乎没有人能抗拒他。
顾引楼很坦诚,他需要朋友,需要心腹。
当然这个人,不能是废物。
双商在线的天才是最佳人选。
郑意也很坦诚。
只要顾引楼给得起钱,让他妹妹成功接受心脏移植手术,那么他就签下这份卖身契。
自父母去世,顾引楼觉得已经没有真正的亲人,没有可以令他在乎的人。
那时他甚至有些羡慕郑意,所以已经不是一场交易。
郑意妹妹的手术很成功,所有费用和资源全由顾引楼担负。对于顾家人来说,这根本不是什么难事。
人生就是这样,有的人轻而易举就办到的事,别人可能付出一辈子的辛苦都做不到。
郑意很感谢他,顾引楼也同样。
“刚和那小子说什么了?”顾引楼依在一旁昏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