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宴后,二人一起回了关一禾家,莫名其妙地好几个小时没说话。
其实也不能说是双方故意冷战。陈慕江看剧本,关一禾写曲子,各干各的也没必要说话。
可平日里很寻常的事,书桌前的关一禾不知为何就是静不下心来,一直焦躁不安,最后是陈慕江敲门问她肩膀疼不疼,她的心情才缓解了一些。
只是缓解。
关一禾知道自己不对劲,知道自己带着有色眼镜看男友,知道他有些行为可能根本是无意的只是她非要想歪,但她控制不住。
陈慕江也不傻,他逐渐察觉到了女友努力隐藏好的异常——或者是从爷爷去世那天起,某些种子也在他的心里发芽。但他并没有挑明,只是在关一禾偶尔莫名的沉默或无端的焦躁时笑着扯开话题,就像无事发生。
陈慕江的安抚和对维持平静表面做出的努力,对于关一禾来说并没有什么用,反而让她更加恐惧。
男友的退让让一向我行我素的她觉得压力倍增。她不受控制地想到他的家人们,想到他们第一次见她时下意识地询问二人考不考虑结婚,当时她本可以习惯性地应付过去,却见陈慕江很认真地跟他爸妈科普了一下“当代青年晚婚晚育甚至不婚不孕是很寻常的”这件事。
江叔叔和陈阿姨似懂非懂,但也专注地听着小儿子解释,末了点点头,再望向她时依旧热情,跟她聊起了别的话题,并且之后再没过问婚育方面的事。
可他们应该是想抱孙的。
而现在他们都要被她一并拖着。
关一禾的大脑抽痛,脑海里不同的声音在争吵,一边说这是你自己的人生没必要太顾及他人,一边说他们是你爱的人所爱之人你怎么可能完全不在意他们的想法。
时不时就要在脑中打一架的声音们让她一向平稳的情绪起伏的幅度进一步加大。
某天她做了一个噩梦,梦稀奇古怪的。有陈慕江还有他的爸妈和哥哥,哥哥牵了一个小孩,小孩的五官模模糊糊像她又像陈慕江。可哥哥说是从街上捡的,还要小孩叫她伯母。梦里的她瞪大了眼睛,想摸一摸小孩,却有人比她抢先一步把小孩抱了起来,她转头看到是陈慕江,他正淡笑着看怀里的孩子。
——就像那天在百日宴上看其他小孩一样。
她从梦中醒来后一直惴惴不安,在家一整天时不时就感觉心跳过快胸闷气短,就像是要面临某件极其棘手的难题可她不得不去解决它,她站在难题的门外,反复犹豫着要不要去推开那扇门。
而当她对陈慕江说出“我们谈谈吧”时,胸闷的感觉瞬间消失,心里就像是有块大石头猛地坠落。
陈慕江并未意外,他似乎也早就做好了心理准备,只是微叹口气。
关一禾开门见山,把近日里她的心路历程一一告知对方,她说完后,陈慕江一动不动地看着地板,开口前又叹了口气。
他说,“我…我只是在心里考虑了一下结婚生子这件事,并没有正式的提上日程。”
他苦笑摇摇头,“我自己都还没有想好,没想到就被你察觉到了。”
她问他,“你没想好?可你是肯定要结婚生小孩的吧?”
他也有些茫然,“我没想好。”
顿了顿,他犹豫道,“…应该是的。”
她沉默。
他看她,表现得有些焦急和恳切,他说:“但我不急。”
“你之前不急的时候,我能感受到你不急。”她垂眼不看他,“但我现在觉得,你的心态不一样了。”
他抚了把头发,原地转圈的模样看上去有些焦虑,“爷爷…爷爷的事,确实有点影响我。但我真的…”
她抬头,直视着他,“那你能肯定的告诉我,你可以一直等下去吗?”
她一字一句地强调,“肯定的。”
他愣住。
见陈慕江回答不上她的问题,关一禾目光有些闪烁,心中微涩。
她张了张嘴,一向很容易说出的话此刻显得有些艰难,半晌她才轻声说道:“我们这是瞎耗。”
他立刻打断了她,声音略大,“哪里耗了?”
随即他深吸一口气,稳了稳情绪,“我们这不挺好的吗,一直以来。”
“可是未来说不好啊。”
“你什么时候考虑未来的事了?”
“因为现实强迫我考虑了。”
他撇开脸,看窗外。
片刻,他重新看向她,努力笑了笑,“你…还是像我们刚谈时说的那样,完全不想结婚也不想生小孩吗?”
他说完又立马补充一句,“我就是问问,你不要想太多。”
她说:“我不想结婚,但我不排斥生小孩,真的。我觉得我基因挺好的,我又有足够的经济条件去做母亲,我也愿意去认真学怎么做个妈妈,所以时机到了我大概率会生的。”
“‘时机到了’。”
“对,现在时机还不对。”她抿嘴,“我可以生,但是促使我生的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