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江桥抿入一口春茶,眼睛没看他,问道:“怎么,这个位置有何不好?”
李无思如旁若无人,双手深入盆中,将那一团血挥散开去,迟迟没有拿出来,任凭凉气源源不断侵入血脉。
“当然有,我也想成为师兄这么厉害的人。”
耳边咚的一声,听起来不像打拳,
老三看他如此模样,微叹了口气,走上前去握住他的胳膊抬出水面,还是没忍住告诉他:“我找过了,他不在。”
“扎个马步给我看。”
“你接位的事是为师与众长老决定的……”他还未说完这句话,就被李无思打断。
李无思本就不疼,还是任凭他傻乎乎地吹,蹲下紧盯浑圆的小肚子,忍不住伸手捏了一把:“老四,我这么久没回来,你有好好练功吗?”
小柯禁声,拼命将泪珠挤出眼眶,嘴唇翘起撇作个很难看的形状,一时间连呼吸都憋住,生怕好不容易抓住的师兄又要将他丢下。
本是三叩师尊,照着位置来看叩的却是李无思,他免不了内心烦躁,只歪过身子躲开,自知受不得这拜礼。
纵使心中多不悦,也暂且压了下来,口中茶水苦得要命,匆匆倒入嘴中生咽下去。
堂上男人大喜过望,赶紧起身下来看结果,盆中果然如他所愿,笑说一个字:“好。”
“老四啊,你怎么长不大呢。”总让楼里那帮老头子教下去,可能真的会把他宠坏。
“师兄,怎么受伤了?”
“这个不错,打拳学的如何?”李无思后退几步坐在廊道横椅上,翘着腿开始考起试来,想看看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小柯到底学了多少。
一拍两散,争论也没有意义,李无思气在头上发作不出,想起身就走,一股无形力将他按住,如何都站不起来。
他有点怕痒,左躲右躲也没放开师兄的手指,把自己的小手比在师兄手掌旁边,小声问道:“那我要跟师兄一样厉害,是不是手也会流血?”
老四茫然,解释都缺了底气:“我见那个师弟,把破掉的手指放进嘴里再拿出来就好了。”
“目无尊长,什么你你我我,要叫师尊。”答非所问,老蛇显然是要避过这个话题,不能正面回应。
“当初若不让你去游历,现在也不能长本事,学来一副伶牙俐齿骂我,为师真不知道该喜还是该忧。”
有人突然由后拉住他的手。
“很脏的,下次不许这样,听见没有?”师兄的脸万分严肃,小柯不清楚自己何处又做错了,眼泪很快忍不住开始打转。
“当然不会,你已经是很厉害的人了。”但李无思只是盯着自己的指尖:“今天圆台里那个高高大大的人都不如你,以后就是你的新师弟,你可要待他好些。”
小柯哭丧着脸,正抱着他不知何时渗血的大拇指轻轻呼气:“我给你吹吹就不疼了。”
李无思被突如其来的动作惊到,赶紧趁着还没沾到口水之前把手抽回:“你这是做什么?”
朝青按住自己的指尖,为何他的血会通过双极楼的验心测试,他分明真如那人所说生从赤阳谷……
见朝青弯腰给宋江桥奉过茶,又端着另一杯来到他身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感觉他给自己奉茶之时,好似摸到了手。
“垫下有针扎,如何坐得好呢,我可没有你蛇皮厚。”他意有所指,同陪着师尊喝了一口茶,冲淡口中苦涩。
这边朝青深深看一眼走去堂上的少年,带着复杂的情绪转身去备茶了。
小柯突然想到什么直接扯过他的手指准备含进嘴里。
拜师礼除了训示之前均已结束,朝青按辈分入了座,在迦南的旁边。李无思趁着他师尊还没打开话匣子,抢先一步掩在茶杯下开了口:“你唤我回来,不会是为了叫我坐在这个位置上吧?”
“不在也好。”他扶住盆边的手指僵硬冰凉,慢慢往下滴着掺血的水。
孩子边抽泣边挺腰曲腿,动作标准一动不动,也是他为数不多觉得满意的地方。
琼露玉华台后院空无一人,风卷不起地上的树叶,就拨动叶片在地上扎扎摇晃,刮出清脆声音来。
架势挑剔不出毛病,他用手撑着脑袋,索性闭起眼睛光听每拳的力气:“刚刚那遍打的不好,罚你再打十遍。”
“凡事都得商量着来,为师不会逼你现在就坐,做做样子罢了。”宋江桥转过头,手中茶杯伸向他的桌案,青瓷碰撞,“过几日我要闭关历劫,双极楼事务繁琐杂多,还得靠你。若我就此撑不过去,这位置你想给谁就给谁。”
“你该让我去无根泉。”李无思神色认真,盯着宋江桥的侧脸,又重复,“你该让我去后山把舟业找回来。”
“你叫舟业去守无根泉,地寒伤命,现在是生是死我都不知道。老三资质不足,老四年纪还小,剩下负春,偷学禁术被你逐出门去,走的时候还带个晦气,现在你又招了新徒弟。这位置,挑挑拣拣给谁坐都可以,但不可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