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逆不道的滔天罪行”逯杲回味着他的话,只听徐云中又道:“逯指挥负责侦缉石氏一门不法之事,以你的所见所闻,您觉得石氏一门有反心吗?”逯杲登时明白了他的言外之意,笑道:“石氏一门拥兵自重,必有不轨之谋。”没过多久,逯杲自石彪府中搜出绣蟒龙衣及违式寝床,向皇帝上疏,称石氏一门怀有反心,妄图颠覆大明江山,绣蟒龙衣和违式寝床便是证据。朱祁镇既不着急给石亨定罪,也不命人查探证据真假,只将逯杲叫到御前,和颜悦色地嘉奖一番,并升他为指挥同知。得到了皇帝的赏识提拔,逯杲便知自己押对了宝,并揣摩出上意:朱祁镇不给石亨定罪,是因为罪名还不够,而非不想。于是他办事更加卖力,绞尽脑汁拼尽全力地找寻一切可以置石亨于死地的证据。经过两个多月的侦查探访,终于有所收获。天顺四年正月,逯杲上奏:“忠国公石亨怨望愈甚,与其侄孙石后等日造谣言。近来光禄寺失火,石亨言:此天也。且畜养无赖二十余人,专门伺察朝廷动静,其心实怏怏怀不轨。”前脚上了奏疏,后脚石亨家仆便在他的授意下出面告发,说石亨怨谤朝廷,欲图谋不轨。正月二十五日早朝,朱祁镇将逯杲奏章出示给群臣观阅,群臣憎恨石亨已久,众口一词地表态:“石亨罪大,不可宥!”戏唱到这儿,总算铺出了帝王想要的台阶。他顺势而下,当场亮明态度:“石亨之罪,于法难容,朕念其微劳,曲法宽宥,特令闲住以保全之。今乃不自悔悟,敢背义孤恩,肆为怨谤,潜谋不轨,锦衣卫执来,会百官庭鞫之。”正月二十七日,廷审判决:石亨诽谤妖言,图为不轨,具有实迹。以《谋判律》论之,罪当斩,其家当籍。石亨一门在北京、山西、陕西、大同的家产庄田被没收充公。二月四日,朱祁镇将石亨之事敕谕文武群臣,下令逮捕石亨入狱。二月十六日。石亨下狱二十一天后,不堪忍受种种折磨,疾病得不到正常救治,瘐死狱中。四天后,其侄定远侯石彪、侄孙石后接连被诛。至此,曾经风光无两的权门石氏烟消云散。长乐宫。君凝轻轻推开后殿内室的门,绿竹率先走进,紧接着是徐云中,再接着是几名宫女,最后君凝收尾关门。内室的墙上挂着一幅太上老君画,画前摆着一个供桌,香炉、贡品一应俱全。徐云中上前,伸手揭去太上老君的画像,后面竟另藏了一张小像,画的不是别个,正是于谦。此画乃他所作,在于谦的人像旁,特意题上了那首石灰yin。
只见绿竹拈起一支香,点燃香头,双手轻执,朝那画像深深拜倒。徐云中、君凝、其他长乐宫的宫女也分别立在她的身后,跟着她一起拜了下去。安静的室内,很快有低泣声传来,此起彼伏,连成一片。拜完之后,众人站起身来,绿竹将手中的香缓缓插进香炉里,默默流下眼泪。徐云中抬袖擦去眼角的泪,望向那支香:“徐有贞流放,石亨伏诛,还差一个曹吉祥。只是万岁这次为除石亨,不惜让他惨死狱中,难得的动用了雷霆手段。若咱们此时对曹吉祥出手,前后挨得如此之近,以万岁那性子,定会顾忌着名声,怕遭非议,从而不肯整治,反错过最好时机。”“不急。”绿竹接过君凝递来的绣帕,拭去脸颊泪珠,淡淡道:“欲速则不达,就让他再扑腾会儿。等时机到了,我自会一把一把的添火,烧得他体无完肤。”灵香提着新摘的果子进了长阳宫,刚进青萝屋里,就瞧见她正跟晓羽吃山楂糕,不由得眼睛一亮,指着青萝的肚子问道:“有动静了?”青萝摇了摇头。灵香上前摸了摸她肚子:“我怎么觉着你有肚子了?”“这山楂糕太好吃了,撑的。”“嗨!”灵香一屁股坐在青萝身边:“白替你高兴了。”晓羽拿了一块山楂糕,递给灵香:“你也尝一口。”灵香接过来咬了一口,嘟囔道:“你这肚子真不争气。”“也不能怪她啊。”晓羽分辩道:“这几个月万岁忙着处理朝堂政务,好不容易来趟后宫吧,又赶上她日子刚过去,真是不巧。”“没办法。”青萝嘬了嘬手指,叹道:“刚处置完石亨,万岁肯定要先稳住国事,希望下个月,可别有什么事再绊住他了。”“唉!”晓羽叹了口气:“就怕万岁有了空,明嫔和周贵妃又出幺蛾子。”青萝也跟着叹了口气:“我就想顺顺利利有个孩子,咋就这么难呢?”“叹气有啥用?“灵香一脸神秘:“要不我给你使个法子?”“你有啥法子?”灵香往窗外看了看,见院中没人,便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蹲到地上,拿茶沾shi了手指,刷刷刷写下周贵妃和尚明心的名字。“你这是干嘛?”青萝和晓羽都是一脸好奇。“你们瞧好了啊。”灵香脱了绣鞋,朝地上的名字打去,边打边念念有词:“小人小人都靠边,再抢万岁我就使劲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