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兴许因为先前一直没休息好,加上思虑过重,纯粹回家之后就病倒了。
断续的高烧,持续的噩梦,这一病导致她在医院待了两周多。
住院期间,有位三十岁左右的男人来过病房两次,仔细地跟医生询问纯粹的病情,又问陆妈孩子这几天情况怎么样、好不好……那男人走后,陆妈对纯粹说:“你还没见过,这是你姥爷的助理。”
纯粹心想,怪不得这位叔叔的声音耳熟极了,有时候给姥爷打电话过去,就是这位接的电话。
出院之后,自然是继续上学——但是,你要问纯粹现在心境如何?
自从和刘淇奥进行那样一次谈话之后,她着实忧心忡忡过了一阵子。
但是,很快,她发现自己的生活并没什么实质性的变化。更重要的是,就连抛出这个假设的始作俑者,仍是每天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人前人后温和可亲,偶尔对敢于挑衅他的张倪倪等人做一些不痛不痒的恶作剧——哪怕再有跟纯粹两人单独相处的机会,刘淇奥也对这件事情闭口不谈了。
时间真的会冲淡一切。
即使纯粹仍对照片的事情和那个虚无缥缈的假设满怀忧心,却也在平淡日子里不知不觉放松了警惕。
有时,她甚至觉得,这件事本身会不会也只是淇奥哥的一个恶作剧?
日子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不痛不痒的,寒假到了。
纯粹回了老家一趟,看望了爷爷nainai,和王婷婷好好玩了几天,然后在叶良辰的要求下跟他一块在悉尼呆了几天(当然还是叶怀朴安排)。长了些见识,多了些见闻,知道了叶良辰更过分的无理取闹,其余没什么可说的。
我要重点讲的故事在初一下学期,即2010年的春天。
春天是个好季节,家里和学校里都开始养出大簇的花,阳光也暖了。
过不了多长时间,街上还会飞起许多杨柳絮。
有一天纯粹醒得很早,大约凌晨四点多吧,院子里灯还亮着,陆妈也还没起床,她却无论如何都睡不着了。
忧虑又像藤蔓一样慢慢爬上她的心头。
把窗帘拉开一半,天还黑着,月亮看不见,太阳也看不见,窗户玻璃里倒映着她的影子。她才注意到自己头发已经很长,如果顺着胳膊自然垂下来,完全能没过胳膊肘。她张开手压在玻璃上,冰凉触感令她一瑟缩,竟然觉得倒影中那个女孩格外陌生了。
纯粹惊讶地睁大了眼,倒影里那个女孩也睁大了眼,她们彼此惊讶着,仿佛这是第一次见到对方。
这个女孩就是我吗?
纯粹想,不,这是叶纯粹,叶家的宝贝外孙,他们找了许多年的、和他们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可是,如果叶纯粹是叶纯粹,自己又是谁?
倒影里的女孩迷茫地眨一眨眼,又习惯性咬一咬唇。
姥爷和陆妈一定是会继续找真正的“叶纯粹”的。
那刘淇奥现在又是怎么看待自己的?他对自己的态度同先前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变化,所以他并不在意这个吗……?
但是他到底在意什么呢?
叶良辰又会怎么做?
张倪倪呢?
还有……韩维和…
天边一点一点开始泛明,纯粹重新蜷缩回被子里,她想起小时候的冬天。
农村的屋子点着炉子仍然很冷,窗户上结一层厚厚冰窗花,nainai在外间屋弄动锅碗瓢盆的动静总会将她吵醒。醒了却不愿起床,将被子裹得更紧——被子带着一股陈旧的她并不喜欢的味道,但总比冰冷的空气要好得多。
那时候虽然也有烦恼,但总比现在要无忧无虑得多。纯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在恍惚中又回到老家的床上,迷迷糊糊甚至觉得邻居家那只大猫又从窗缝里挤进来,卧在她的肚皮上……
“今天赖床了,叶纯粹!”叶良辰横扑在她身上,叫道:“醒醒,你是不是又发烧了?喂——醒醒——”
纯粹被他又推又吵的,哪里还睡得着,无奈坐起身来,说:“你先出去,我要换衣服。”
叶良辰却蹬到她床上来,纳闷道:“怎么感觉你的床好像更软一点?”
纯粹哭笑不得:“都是一样的,你老是看着别人的好。”
叶良辰却不信,索性一掀被子躺下了,纯粹吓了一跳:“下去,哪有这样的?”
“别忒小气,我有吃的玩的可从来都分给你,现在睡睡你床都不愿意?”
纯粹揪着被子想抢回来,叶良辰索性将被子裹得更紧。
两人正推扯笑闹,陆妈推门进来,表情有点儿严肃,说:“纯粹,你出来,有点事儿要说。”
过了几分钟,纯粹红着眼圈进来,一言不发收拾东西,叶良辰问:“叶纯粹,你干嘛?要离家出走吗?”
纯粹抬头看他,一眨眼就掉了泪。
纯粹的nainai去世了。
葬礼举办得很隆重。
只是葬礼过后,人们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