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眯眼看着他,陈安心里哀叹一声。
“你害怕啊?”老人在跨过了零点之后就去洗漱睡觉了,苏念熙没管满院子的红纸,跳上了台阶,站在陈安身边。
他今天心情很好,是陈安这半年里从没见过的好,笑的时候也很多。好像他在陈安来M县第一天那样的抵触和暴躁都被一句大过年的轻易揭过了,陈安舍不得让这样的好心情离苏念熙远一点点,就假装恼怒地扭过头不理他。
“我听说你们B市很多年前就禁燃烟花爆竹了,明天早上你肯定还不习惯。”陈安拿过桌上的保温杯,小心喝了一口热水,“大概七点的时候,这儿就会到处放鞭炮,跟炸山一样。”
陈安真心实意地缩了缩脖子:“那今晚上早点睡吧。”
“是该早点睡。”苏念熙带着陈安到了白天洗脸的卫生间,路过厨房的时候顺便提了一壶开水,“家里热水器坏了,老人也舍不得修,你看着点倒开水,别烫着。”
虽然是第一回 做,但陈安毕竟也是个成年人了,有手有脚又有脑子,虽然被过热的水烫了一下指尖,但很快还是兑出了暖和的洗脸水,苏念熙比陈安洗漱得快些,看着他把脸盆里的热水倒进洗脚盆里之后才转身出去。
“你干嘛去啊?”
“家里没有电热毯,我怕你晚上冷,去找个热水袋灌上。”苏念熙走到大厅里翻了翻几个柜子,扯出一个套着毛线套的橡胶热水袋,很古老的款式,没了毛线套的时候,它是很古老的墨绿色。
这栋两层的小楼只有三间房间,但属于苏念熙父母的那一间因为长时间的空置变成了杂物间,所以外婆就想着让两个孩子挤一挤,把苏念熙的那张床铺得又干净又暖和。
陈安晕乎乎地抱着热水袋裹进被子里的时候,正看见苏念熙因为抬手挂大衣而露出的睡衣下的一截细白的腰。
“热水袋太热了吗?”苏念熙拧亮了床头的灯,看着陈安脸上不正常的晕红,蹙了蹙眉,“还是你不舒服?”
“啊?”
“你脸好红啊。”苏念熙说完这句就关了屋子里的大灯,床头灯的暖黄色落在苏念熙的脸上,映照出一点不算正经的笑意,“你是不是在乡下住不惯?觉得有虫子或者有奇怪的味道什么的吗?”
被发现脸红的窘迫也被苏念熙后面那句话给驱没了,陈安稍稍往被子外挪了挪:“我没有住不惯啊,你这个床睡起来比学校宿舍的床舒服多了嘛。而且哪儿有虫子啊?我怎么没看到啊?”说完还往床下看了一眼。
苏念熙有些无语,脱了鞋钻进了被窝里,踢到了陈安光裸的脚踝。陈安的脚很快就弹开了。
“我第一年来这里过年的时候,很不习惯。总觉得床上到处都是小虫子在爬,但开了灯却什么也看不到。而且我也总觉得乡下有一股烧麦秆的气味,连把脸埋进被子里都闻得到。”苏念熙按灭了床头灯,眼里却难得有倾诉的光彩。
陈安的睡意被这一点点的光给散得干干净净。
第十四章
“我爸以前在M县有个正经工作,我妈是个体户,但我读初二那年,我爸瞒着家里给他一个朋友做了高利贷的担保,他那朋友过了半年就跑了,那些放高利贷的就让我爸帮他还钱。”
苏念熙把被子往上扯了扯,盖住陈安的肩膀:“你睡下来点儿,我脸都要被盖完了。”
“为什么别人借了钱要你爸爸还钱啊?这什么规矩啊?”陈安往下缩了缩。
“因为我爸给那个人做了担保啊。借的是高利贷嘛,又不是和法院借钱,哪儿来什么规矩。反正他们让我爸还钱,我爸就得还上去。”
“然后呢?”
“然后就是倾家荡产还了钱啊,我妈把生意转出去了,我爸因为欠了太多债也丢了工作,我家就没钱了。”他说起这件事的时候平常得像是讲了千万遍,陈安却觉得他那种随意的声音里总含着一点停留在14岁的苏念熙心里的委屈。
“因为欠的钱太多,我爸妈就出去打工了,我留在C市继续读书。”苏念熙说到这里的时候打了一个哈欠。
“你一个人住吗?”陈安怕他困了就不讲了,急急问了一句。
“我住校。”苏念熙翻了个身,侧卧着面对陈安的方向,“过年的时候他们让我回老家来过年。那年是我第一次在乡下住。”
“我和我外公外婆见得少,最多也就每年过年的时候回来看看他们,偶尔他们愿意和我们一起到城里去住几天,我从来没有在老家过过夜,不过头一回过夜就是过年,其实也挺意外的。”
稀稀拉拉的鞭炮声随着夜深也慢慢全停了下来,陈安抱着热水袋往苏念熙身边蹭了蹭:“然后呢?”
苏念熙顿了顿,没有回答他这个问题:“我以为你从小在B市长大,是不会习惯这里的生活的,但我看你貌似适应得还挺好,挺羡慕你的。”
他说这话的时候声音有些低了,带着含混的疲倦。
陈安没有回答他,睁着眼数着他呼吸的次数,直到苏念熙的呼吸平缓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