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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临的心头蒙上一层浮冰的寒意,他听着众人做了一首又一首赞扬新朝的诗,却想着凤尾竹后的宓英阁,想着表哥和沈均的脸,嘈嘈杂杂的声音乱成一片。谢临想起那句“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哪里需要去国,也不必十年。有时,少年白头也不过短暂一夜。
最出风头的就是谢铎的几个儿子——也就是当朝的皇子了。谁都知道,太子是从他们当中选,官员们都来向他们敬酒,除了接受官员敬酒之外,几个新晋皇子另有要事——讨自己父亲的欢心!因此他们又挨个向谢铎敬酒,嘴里的吉利话一句接一句,哄得谢铎嘴都合不拢。
谢铎正笑着,眼光一转,却正瞅见谢临——他坐在席间,头上戴的竟是家常小帽,一身素净,在满座衣冠间宛如天外异客。脸色也平平板板,除了开场时跟随众人一同敬酒起身之外,也没见他走动。在谢临的身上,好似能望见冬日的低云,凝结成一片清冷。
谢铎越想越怒,厉声道:“阿临!”
谢临一怔,抬起脸看向父亲。父亲穿了玄色衮服,那熟悉的云纹图案,让他想起了舅舅。
“朕瞧着你不很高兴啊?”谢铎锐利的目光刺在谢临身上,扫视一番道:“脸色也不好,怎么了?”
从谢铎那一晚夺门进宫之后,谢临就对他能避则避,两人没说上一句话。现下当着众人的面,谢临站起身子,稳住虚浮的脚步答道:“无妨,近来睡不安稳,有些失神。”
谢铎用牙著缓缓的拨弄面前的菜,冷笑道:“你有何事可忙可想,连个觉也睡不安稳?竟比朕心事还重了!”
穿着玄色衣衫的父亲在谢临眼里遥远陌生,虽然他和父亲从没有熟识过,但这一刻,谢临觉得他们父子连第一次见面的陌生人都不如。头越发昏沉,两个眼皮酸涩地压在眼上。谢临沉默不语地站着,已不知如何敷衍。
“不知道回话?谁惯得你成这个样子?”谢铎意有所指,随即便勃然变色:“下来跪着回话!”
见皇帝发了火,本就稀稀落落的劝酒声登时安静了。众人面面相觑,一言不发。
谢临走到下首,撩起衣衫跪在地上。谢铎好像很是生气,但是这雷霆之怒与他却像是隔了一层窗纱,感受并不真切。他的脑子很倦怠,心好像被什么塞满了——他只想赶紧出这个门,爬到湖中小轩的床上睡一觉,睡一觉……
之后发生了何事,谢临已半点记不得。
也不知多久之后,半儿把自己从地上搀扶起来,谢临扫一圈空了的桌椅,揉揉酸疼的膝盖,冷眼看着满桌的残羹冷炙。
亲卫府
章沉轻啜一口茶,对着面前的冯闻镜笑着说出石破天惊的话:“淮南王这般留在宫里,终究是个祸害。但他若有三长两短,我们也逃不过史笔凿凿。”
自从谢铎继位后,顾同归便被封为淮南王。冯闻镜擦擦额角上的汗,一句也不敢答。
“还有个麻烦,就是六殿下,前几日在宴席上,你也看到他的样子了。”章沉悠悠然道:“咱们的本分便是为君解忧嘛——现在有个两难皆解的法子,还要交给你去做。”
章沉看他一眼道:“你教太子骑射,和公子……现是六殿下的关系很好?”
“职分所在,殿下对卑职的确颇多照应。”
“恩。”章沉满意地点点头,朝冯闻镜招招手,压低了声音。
“这……”不待章沉说完,冯闻镜已是冷汗涔涔:“这事儿属下恐担当不起。”
“养兵千日,你莫要辜负陛下对你的厚望。”
“章大人!”冯闻镜跪在地上,一脸为难:“殿下为人纯良,属下实是不忍……”
章沉从椅上起身,拍拍他肩膀笑道:“在局势未明时,你都没走岔路。如今大局已定,难道你要功亏一篑?”
看到冯闻镜面容一僵,他又缓和道:“这事也要看皇上嘛——说不定对他倒是好事。皇上对他心有芥蒂。他把太子带出去,立了功,父子感情借此修好,何乐不为?”
冯闻镜沉默不语。
“殿前副使职位出缺,我可是一直想着你呢!”
心境与坚守都已随年龄逐渐老去,昔日最直爽的汉子也做不到对功名目不斜视,
冯闻镜终于咬牙道:“好……好吧!”
章沉满意地背手踱步:“今天就去吧,免得夜长梦多。就按我教你的对他说,定不能让他生疑。”
冯闻镜在门口徘徊良久,犹疑不定。
半儿开窗瞧见他,忙扬声道:“冯守将怎么来啦?”
谢临半躺在长椅上,正一目十行的读杜工部的诗。突然看见半儿神神秘秘的把,忙从躺椅上坐直身子。
冯闻镜喉咙发紧,想要说的话皆在嗓子眼里打转,却张不了口。
“你怎么这时候来了?”谢临放下书本,低声说。
“南院七日后会换值,到时守卫便是属下的人了。”冯闻镜照着章沉的话,一字一字地学给谢临:“属下已有安排,这些人都是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