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把折断箭身后自然全当无事发生般。
萧煜瞧他神容,虽不真切,却亦知其镇定从容,不免心下赞叹。见兰士吉身前士兵又聚集起来,便调转马头,又继续着艰难的撤退之路。
而就在这与兰士吉对抗的不多时,前方反叛小队又接近了他们不少。
萧煜干脆要了宫之善的箭篓,归剑入鞘,拉弓搭箭,远远朝那小队人马射去。只是箭终究不如人多。
身旁护着他的士兵愈发少了,走了一路,他们便倒了一路。
“咻”,危险的声音瞬间而发,又倏然而至。快得萧煜连反应的时间都不曾有便已经狠狠没入他后背。
萧煜往前瘫了瘫,俯卧在马上,背后疼得他龇牙咧嘴。
“王爷!”宫之善一把跃到他马上,将那箭尾折了,又飞身回马,焦急担忧地看着他。
萧煜咬了咬唇,忍痛调转马头,眼中便蓦地被白纱白衣所侵占。
那是他!他为何要杀他?
萧煜记忆中有一块浮萍飘了过来,他方忆起,是了,他曾说军中凡见他便杀无赦。他要杀他,他自然亦要杀他,岂非公平?他给他留的最大的亦是最后的仁慈便是——让他战死沙场。
萧煜眸中Yin狠顿起,明明是他杀了裴绪之,杀了那个像极了李容若的男子,明明该一命抵一命的是他!
萧煜握剑出鞘,朝着那春风料峭里的翩翩白衣踏马而去。管他刀风箭雨,他亦要……杀了他。
要到得安朱军师那处,还需过了这十几万兵马。谈何容易?
孤身奋战最是无依,然萧煜却在这气头上一意孤行。
“王爷,不可。”
“王爷。”
若是执意要去,八人大轿尚且抬不回来,何况只是十数人湮灭在刀剑轰鸣与喊杀声中的微不足道的叫唤呢。
这个世上,唯一能让萧煜唯命是从的,或许仅有那么一人。
白衣军师透过白纱瞧见萧煜沉不住气的恣意妄为,忍不住讽道:“不自量力!今日,我便要替绪之报仇!”偏转眼光一望,一惊,忍不住向前方投出满眼警告意味,却偏偏又敌不过日日夜夜为报仇而按捺不住几近跃出的心脏。
白衣军师从袖中取出一块黄符,穿到箭上,口中念念有词。竟是简单的招魂仪式。
方士总言,大招,魂归而后归于极乐;小招,魂归而后附身。
绪之,我来为你报仇了。绪之,若是你在天有灵,让我得以复仇,而后,你便回来罢。
白衣军师前些日子纳了几个方士举行了大招仪式,然裴绪之魂魄依然未归。思念成疾,竟不管不顾于战场上自个儿小招起来。怕是欲以仇人之身为容器,以令仇人有自我而无法释放来体会生死不得的痛苦。而如此做,裴绪之亦可以借身还魂回到他身边了。
绪之……
萧煜可不管他在做何事,只知危险靠近,他便需尽快杀了他。否则莫言杀他,即便身退亦成了极难之事。
白衣军师带着满满的念想与苦痛,将箭对着萧煜。
萧煜知晓意图,便想侧身躲避,然不知从何处又“嗖嗖”地飞来几支箭。躲避乱箭中眼看着军师的冷箭狰狞着就要插进他心窝,身前却是瞬间白了满目。
翩然而来,黯然而落,沉沉地倒在了地上。胸前白衣眨眼间便盈满了触目惊心的红,连那白纱笠帽亦歪歪斜斜离了乌黑发丝,落在一侧。
“少主!”
萧煜睁着愈发惶恐的眼,怀着惴惴不安几欲跳出的心,看了一眼远处依旧长身而立的白衣人,似是忽而明了什么,顾不得疼痛与危险翻身下马。
一边抵挡着密匝匝挥来的兵器,一边仔细辨认着。得了个空,一手将白纱掀开,一张苍白无颜色的冷峻却稍显秀润的脸庞深深镇住了他的眼、他的身、他的心。纵使千帆过尽,依旧动弹不得。
如果这便是劫,那他亦认了,生死不较。
“容……若。”
他不是要杀他为绪之报仇么?怎的现下却极度极度、从灵魂深处不愿他亡在他身前?
周围剑与矛皆冷飕飕招呼过来,一把矛落在他腿上,一把剑落在他手上。眼前天昏地暗九死一生间,萧煜似是被刺痛惊醒过来,朝天嘶喊一声,惊天动地。睁着猛兽般冰冷嗜血的眼眸,提剑横扫。
如此战斗力,自是惊得周遭安朱士兵一愣一愣的,好半晌方回过神来重新提起武器。
“王爷,上马。”
宫之善带了重新补给过来的小队人马带伤带血赶来,一见了萧煜,忙伸出手去。
因着士兵来帮衬着,萧煜顿时泄下气来,对宫之善笑着。他的笑容里满是悔恨与哀痛,如阳间的清风吹出了冥界中的彼岸颜色,Yin凉到骨里。
他缓缓蹲下,将他小心纳入怀里,轻轻抚着他脸庞,温柔笑着。“容若,你来了。”
奈何无人应答。
“容若,你来了。”
他的耳畔依旧寂静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