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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萧某着实感到奇怪,既然昨日被我逃掉了,为何我那可爱的三皇弟不曾将你治罪?难不成是你哭爹喊娘、卑躬屈膝地求着将功赎罪么?这可真符合你高洁的品性哪。”
陈安不屑挑他一眼,道:“向来足智多谋者玩弄权贵,我陈安聪明绝顶,皇上如何舍得杀了我?”
“萧某要好心告诉你,小心功高盖主,不,应当是小心自以为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而不知自己是如何死的。”
“我陈安比不得你出身高贵从小熟读圣贤书,但今日你这比我高上千万倍的人却遭我追杀,安王爷,好笑吗?”说完,他哈哈大笑起来。这笑声传到萧煜耳里,却被当做秋蝉落地的最后挣扎,全数充耳不闻。陈安因其自卑作怪,见他毫不在意地挠挠耳朵,自是忿忿,嚷道:“上!活捉一个赏百两,斩杀一个赏半百,多捉多赏。”
双方一触即发,众人Cao戈相向。官兵,以数量取胜;武林,以功夫见高低。因而这一番打斗中,剑气逼人,扫落近旁无数矮叶,寸草厌生。
脚印一路萧索,蜿蜒向上。
而陈安,在优哉游哉咬着一片草叶滋滋有味地跟在队伍后面欣赏着大乱斗。
夜月又升。毕竟以少胜多赢的是计谋,偏偏今日他们只能以武力抵抗。不多久,萧煜众人明显渐渐力不从心而处于下风。
南方一角的可陵一个旋腿将面前黑衣人扫起,而后趁着那人跃起之际忽而出剑,终是败了一人。他转眼,本欲助萧煜一臂之力,毕竟李容若被他背在背上,容易出差错。一个不留意的眼光飘到左边,恰见小镜子不知如何避开黑衣人耳目,正偷偷迂回着向陈安而去。
他正想过去,却听得沈青涟嘶喊了一声:“少主。”
可陵与小镜子不约而同朝喊声那方看去,却只见沈青涟一人顽抗。可陵吓得慌忙四顾,却无有萧煜的影儿,自然地,连带着李容若亦寻不到了。
耳畔传来江水的微微悲鸣声。
不远处那两人,悲忧在脸,行止却相异。
小镜子忍着呼喊的冲动,硬是匍匐着穿过灌木,突地在陈安身后出现。而此时玩得正高兴的黑衣人与看得正高兴的陈安,竟都对此一无所觉。小镜子猛地举起手中的大石块朝陈安后脑勺撞去。手中只觉一阵硬物相碰击的震颤,面前的人顿了顿后便迅速坠在地上。小镜子舌干口燥,却喜得全身通泰,骂道:“禽兽,畜生,我小镜子终于亲手为自己报仇了。”说完,他又重新拾起石块,狠狠朝他脑上又砸了两砸。鲜血淋漓中,是欣喜若狂。
可陵原本向沈青涟那边杀去,却听得小镜子解气的嚷骂声,又见黑衣人朝他攻过去,便折身往小镜子那边靠拢。
处于极度喜悦与担忧交织中的小镜子,傻傻地盯着地上断了气儿的陈安,久久笑得可怖。待到可陵为小镜子挑开一道凌厉剑锋后,小镜子方回过神来,猛地转头朝仍奋抗的沈青涟看过去,心突突跳个不停。原本停住的双脚,忽而如遇着山崩地裂般,只管蒙头往前跑。
可陵见他痴狂,而身边又虎狼眈视,便一路随着他护着他。小镜子不知他这一真性情而至于任性的行为使得可陵身中数刀,只是身后为他护航的人却默不作声。他了解,小镜子的心情亦如他的心情一般——那种怅惘若失与心急如焚交相钻入手脚里,便行止不由自已了。
小镜子疾跑中猛地刹住了脚,瑟瑟伸出脑袋去,只见江水在月光下莹莹翻动,若是平日的祥和里,倒是良辰美景。只是今夜,在小镜子看来,它们便如那些夺目的鬼火,冷不防将人吞进无尽深渊,令人垂死挣扎而不知生死之命。
“公子。”小镜子嚎啕大哭,捶胸抢地,“公子,小镜子一定会为你报仇,等着小镜子。”
小镜子随手抓起一块石头来,转身就要去扔砸。孰知月下却飘来几条陌生的人影,其中两人三下五除二便将可陵与小镜子敲晕救走了。
剩下的沈青涟,独自一人艰难顽抗。想他妖夫向来潇洒行止随意,不曾想今日却落得拼尽全力只为求生的地步,何其悲哀?只是他亲眼看着萧煜与李容若坠下山崖,他岂能如此轻易殒命在此?然后心头又不合时宜地生起闷气来,他责怪那些后来人,竟然不将他一起敲晕带走,着实不公平。虽说不见得那些人是来救他们的,但让他见此一幕,心中亦是不平的。
当然,自个儿开开玩笑便罢了,目下险境,自然需拼死一搏。
良久,沈青涟脸色终如月色般苍冷,一股孤寂凄楚的顾影自怜之感油然而生,他不知晓他能否活着将李容若找到,甚至他回首往事,更不知晓是否过己过人,也许唯独遗憾的,便是从前无有选择与那人站在一起。而或许唯独值得称耀的,亦是无有选择与那人站在一起。
他是沈青涟,华唐最后一任宰相唯一的孙儿。他从不敢遗忘,祖父臣子死君王的决绝与无畏,那些孽火烧在他家族的身上,枯树不再得以逢春。可他又怨恨,如今偏偏余他一人在世上体会辉煌楼宇倒塌的壮烈与孤凄。
血流如注,一点一点将他拉入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