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去哪儿呢?
“不,不去哪儿。”程烟景眯着眼睛往楼梯下望,又楞楞地往回。
程烟景很享受给顾客推拿过程,干推拿的大多是盲人,但他不盲,还看得见一丁点,这一丁点视力完美盖住他的自卑,生活上他比正常人“差点”,到了推拿床上,又比盲人“好点”,他的手指摁在顾客拙钝的肌rou上,就像打坐的僧人,入定了,心无旁骛了。待客人满意地走了,他才开始不安。
翠柳街街道狭窄,换做普通人,一眼能看到面馆最里头,但他不行,只是看见柜台前晃动的影子就很吃力了,程烟景额头沁出汗,视力要是更好一点就好了。
赵婆婆又带着老年粉丝团来了,追着问大枣枸杞粥和蒜泥拌茄子哪个更能防秋燥,程烟景僵着职业笑容,打听:“您来的时候,瞧见乐易了吗?”
“乐子不是一直在你这儿嘛。”赵婆婆朝四处看了圈:“怎么,他今天没上班?”
程烟景:“上班?”
赵婆婆:“是呀,几个月前他就说他在诊所帮忙,还让我们多买点补品,说他有那什么,提,提城?提成?”
程烟景:“……”
“嗯,今天没来呢。”程烟景喃喃地说。
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天边浮起晚霞,把翠柳街涂成橙色。街角有个小小的人,一个会走动的红色的方块,越来越近。程烟景顺着窗瞧见了,心跳躁动了,小快步走到门口,一阵风吹来了,呼吸也急促了,开始扳自己的手指头,扳完食指扳中指。
乐易抬头,变了脸色:“站门口干嘛?刮着风呢,快进去。”
程烟景张了张嘴,把一腔心事憋回去,被乐易推进屋。乐易好像格外兴奋,拉着他坐下:“看我给你带什么了?”
他扬了扬手中的盒子:“相机!”
“这玩意叫拍立得。今天在路上碰着个女生,拿着这个一按,照片立马就出来了。我一看,有意思,也去买了一个。”
乐易把相机放到一边,抖了抖盒子,照片哗啦啦地往下掉,堆成一座小山,程烟景捡起其中一张,是一座红色的大桥。
“这是林江大桥,在城北,”乐意凑近看了眼,又把散落的照片拢起来,一张张地翻:“这是旅游文化街,刚建成的。”
乐易拍照水平一般,不是只拍进半朵花,就是把树拍成斜的,但画面干净,都是颜色亮丽的静物,红色的桥、黄色的车、蓝色的仿古建筑,没有多余的人或物。
“这是什么?”相片里是一张硕大的脸,眼珠滚圆,嘴张成O形。
“哦,这不是我拍的,我让店员教我怎么用,结果她对着我拍了张,我来不及阻止。”乐易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忘了拿出来,唉别管这个,看这张,浓眉大眼的猫。”
乐易一股脑地说为拍这只猫追了三条街,程烟景却看向那张人像特写,身子贴近桌面,用胳膊掩着,悄悄塞进白大褂口袋里。
乐易浑然不觉,把照片叠成一摞:“喜欢吗?喜欢的话我天天去拍,林城的山河日月,花鸟鱼虫,都给你拍来。”说着又把相机收好,拉着他在病床上坐下:“虽然这些地方,我想挨个和你走一趟。但你不肯出门,我只好把外面的世界搬来。”
手心发烫,被乐易握住的地方像被火烧,程烟景气息不稳,说:“你……”
“嗯?”
你……你真的这么喜欢我?
程烟景捏着口袋里的照片,却不敢用力,只是抠着方形的一角,像是捏着拨片,把照片当作琴弦了,他一抬头,看见乐易眼里的火光,又像是被炮烙似的缩了手,说:“没什么。”
乐易转头望向天边落尽的霞光,神情痛苦地叹了口气。
“这个相机不太好买,一般型号拍出来的照片还没手掌大,我想那哪儿行啊……”乐易径自躺下来,滞滞地望着的天花板:“太小了你看着伤神。”
“后来才买到这款,宽屏的。”富士instax WIDE 300,价格不贵但稀少,机身大而笨重,不符合小清新风格,投入市场没多久就被取代了,此时孤零零地立在桌上,更像是个弃儿。“我还买了胶片,可以拍很久。”
乐易自顾自地说:“有一次我躺在这张床上,你为我推拿,我勃 起了。”
“其实在梦里,我抱过你很多次了。”
程烟景脸色变得很难看,红的青的轮番在脸上变化。
“长这么大,头一次有喜欢的感觉。”
“我承认一开始是急一些,可从我们争执那天起,我又慢下来了,我觉得总有一天你会接纳我,但有时候我又觉得我走了很远的路,一看,还在原地。”
“别看我横冲直撞的,我也会灰心。”
“一灰心,就很难过。”
天花板上只有一根细长的灯管,白恹恹地照着,仿佛倦怠了日复一日地发光,乐易跳起来,搓了搓脸,强打起Jing神:“反正该说的不该说的,我都说了,你别装作没听见。我不会放弃的,我说过了,我管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