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男孩问。
乐易强装镇定、在他面前蹲下来:别哭了,跟我走吧。
梦到这里就断了,严谨的生物钟使他准点醒来,已经到出摊的时间,天色还像墨一样黑,乐易打了个哈欠,看了眼怀里熟睡的程烟景,轻轻在他额头吻了一下,蹑手蹑脚爬下床,程烟景蹙着眉动了动,好像很不满。该换一张大一点儿的床了,不过最好还是把隔壁买下来,有个独立的家。
菜场是清晨最热闹的地方,乐易买了一个紫砂锅,看到卖乌鸡的小贩,就想给程烟景熬乌鸡汤,碰上个养家鸭的,又觉得山药老鸭汤也不错,恨不得全搬回去。
冬天的林城雾霾笼罩,翠柳街像被笼在纱幔里,当空泼出半碗水,落下就能变成一团泥,程烟景推开窗,街对面没了那道影子,那人在厨房里忙活。
乐易端着小米粥走出来:“想出去的话,我可以陪你到街上走走。”
程烟景摇摇头,这空气让人避之不及,关了窗,说:“你店里好像很多客人。”
“你先把早餐吃了,我去帮忙。”乐易完全不像宿醉过,神清气爽,和平时没什么两样,程烟景想起他端着酒杯洋洋洒洒说得那通话,欲言又止。
“怎么?”乐易轻声问。
程烟景点点头,又摇头:“没什么,你去吧。”
乐易搁了碗,揉了揉他的头发,程烟景听着动静,脚步声远了,才慢悠悠地把粥喝了,他习惯了早餐只吃柳橙,突然有了热粥,竟有点恍惚,嘴里都是甜甜的味道。
时间尚早,诊所清闲,程烟景盯着桌上的座机发怔,这是供推拿的客人预订用的,从来没有对外拨过,一直孤零零放在桌角。
该拨吗?该的吧,乐易能做到的事情,他至少该试一试。他深吸了一口气,磨磨蹭蹭地拨了号,又迟疑起来,该说些什么呢,不过对面显然没给他太多时间思考,问道,哪位?
程烟景:“哥……”
对面突然没了声,像是怔了一般。
程烟景拨弄着圈圈绕绕的电话线,声音微弱得很:“我走得太匆忙,把收音机掉在沉香堂了。”
电话那头却是听清楚了,“我给你送去?”
“别,帮我收好就好,我下一次回家的时候,就拿……”程烟景牙齿打颤,他真没办法像乐易那样把过去都作废,更不确定他和谢明峰之间,能不能像乐易和耿青城那样一酒泯干,连说一个“家”字都像是嚼了一颗石头,磕得牙疼。
谢无争没得哪里不对:“安顿好了就回来看看,爸妈都想你。”
程烟景神情窘迫极了:“对不起,我……”
“说什么呢,”此时,远在蛮城的谢无争已经在去沉香堂总部的路上了,他送的收音机岂能乱扔,得去拿回来。“如果你真有话想说,下次当着咱妈的面说呗。妈一直很想听你叫他一声‘妈’,当然爸也是……”
程烟景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好。”
战战兢兢的通话就这么结束了,程烟景松了一口气,像是心里狂风四作,以为紧跟着就是滂沱大雨,没想到却是风过无波。他心情出奇的好,忍不住又端起碗,把碗口沾着的一小块米粥张嘴舔了,卷进肚里。
这个动作特别孩子气,他自己都觉得幼稚,心虚地朝外看了看,一抬头就看见乐易倚在门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程烟景眉头一跳:“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忘了说我爱你。”乐易隔空抛了个飞吻,一挥手,这次真的走了。
过了几日,乐易真把隔壁的空房买了下来,请了装修工重新装修。林城的装修工滑头得很,不牢牢盯着总是偷懒,乐易想了想,把监工这活儿丢给程烟景。程烟景耳根子软,说什么信什么,一听说乐易要教姚珊打理面馆,装修的事情只能交给他,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装修工不同于病人,和病人交流那是职业素养,和装修工打交道,程烟景就不自在了,仿佛周围全是诡诈的眼睛,话说多了额头能汗shi好几回,程烟景内敛,闷着不适不肯说,一天一天地熬,几周下来竟然慢慢习惯了。乐易看在眼里,心花怒放,在网上学着做了一道高难度的文思豆腐,光切丝就切了一个小时。
乐易一边忙活面馆,一边到诊所当帮工,两人感情浓了,眉来眼去总有些不一样,何况程烟景脖子上挂着亮灿烂的戒指,程烟景依旧很小心,总是把领口竖得高高的,遮住项链。诊所的座机自从给谢无争打过电话后就变成了亲情热线,陶婉萱还让他把乐易带回家看看。
程烟景还是不爱出门,总担心会被人搬到网上,他的安全感少得可怜,让他主动踏出诊所,难度不亚于让八十岁的老人一口气爬五个来回的珠穆朗玛峰。乐易只能换着花样:“天气变冷了,我陪你去买点衣服?”
话音刚落,顺丰小哥就敲了门,搬来七八个纸盒子,联系电话留的乐易的,收件人却是程烟景,两人揣着一肚子疑惑,打开一看全是衣服,从supreme的冲锋衣到Burberry的风衣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