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重了,太子忙于朝政,太子妃勤于宫务,长平公主也懂事许多,每日跟在嫂子身边学习宫务,一时几个孩子都不敢轻易来打搅母后。
杨健也有许久没有入宫了。
这日下了入春以后的第一场雨。杨健淋着雨纵马回城,一进府,便见大堂中央一个熟悉的身影背手而立,正在看墙上的字画。
“父皇!”杨健吃了一惊。
杨靖回过头来,含笑望着他。
杨健忙走上去:“父皇,这么晚了您怎么来了?母后知道吗?”
“想你了,就来看看你。”说着杨靖皱皱眉:“怎么淋着雨回来的?快回屋去洗个澡,换身衣服,小心别着凉了。”
杨健抖抖衣袖,道:“这点小雨不算什么。”
“热水都给你备好了。你这小子,太不爱惜自己了。快去!”杨靖推了儿子一把,轰他回屋去了。
过了半晌,杨健匆匆沐浴完毕,换了干衣,跑出来见父皇正倚在花厅的长榻上喝茶。
杨靖冲他招手,塞了一碗热乎乎的姜汤:“快喝了。”
杨健仰着脖子咕噜噜地喝了干净。
杨靖接过碗放到榻中央的矮几上,拉着杨健在自己腿边的脚榻上坐下,道:“头发也不擦干了。”
正说着,曲明捧着棉布巾进来。杨靖接过那布巾,冲曲明挥挥手,让服侍的人都退下,亲自帮儿子擦着头发。
杨健有些不好意思:“父皇,我自己来。”
杨靖微微叹道:“你小时候朕也这么帮你擦过。现在一眨眼你就大了,分府独居,不在宫里住了,连人影都难见。”
杨健脸上一红,低声道:“孩儿这些日子一直在刑部忙碌,没有去宫里请安,让父皇惦记,实在不孝。”
杨靖道:“你长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最近父皇总想起你和太子小时候的模样。那时你们承欢膝下,朕每天看见你们就高兴。不知不觉,你们都长大了,朕也老了。”
杨健闻言,心里一阵难受,脑袋伏在杨靖的膝盖上,哑声道:“父皇一点都不老。在孩儿心里,父皇永远是那么年轻,那么英武。父皇,是孩儿错了。孩儿不该这么长时间没进宫看望您和母后,以后再不会了。”
杨靖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你母后也很想你。有时间去看看他。”
杨健低低应了一声。过了片刻,忽然轻声道:“父皇,我还记得十岁那年我不小心从马背上跌下来,摔断了腿。当时您正在上朝,听说后立刻罢朝赶了过来,一路将我从马场抱回了凤仪宫。”
杨靖道:“是啊。当时健儿真勇敢,一直说‘父皇,我不疼。我不怕’。真是一个小小的男子汉。你不知道,当时朕又为你心疼,又为你骄傲。”
杨健眼睛一亮,傻乎乎地笑了一下,回忆道:“那时父皇天天一下朝就来看我,比母后还要仔细,连太子哥哥都嫉妒我了。”
杨靖哈哈一笑。
杨健抱着杨靖的双腿,将脸埋在他的膝间,声音有些低闷:“父皇,你对我真好。”
“傻孩子。”
父子静静坐了片刻。杨靖没问杨健这么晚出城做什么去了,杨健也没说。
过了半晌,杨靖道:“好了,朕该回去了。待会儿宫门要落锁了。”
杨健关心地道:“父皇,您以后别微服出宫了,我会常常回去看你的。就算出宫,您也多带一些侍卫。”
杨靖笑道:“知道了,朕带着人呢。”
杨健将杨靖一路送到大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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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雨已经停了,杨靖上了马,带着侍卫走了一段,回头去看,见杨健还站在门口,愣愣地望着他。
杨靖停下马冲他招招手。
杨健疾步跑过来:“父皇,您忘了什么东西吗?”
杨靖从怀里摸出一个用帕子包着的东西,递到杨健手里,微微一笑:“差点忘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
杨健打开手帕,见里面是几块软糯酥甜的蒸酿双荷糕,不由愣住。
现在正是初春时节,材料不应季,宫里很少做这双荷糕,每次也只能做出一小盘。杨健从小就爱吃这道点心,夏秋两季时不算什么,冬春时就很难吃到了。
他愣愣地捧着点心,突然觉得心口又酸又疼,眼眶发红。
他低着头,杨靖骑在马上,看不到他的表情,俯下身摸了摸他的脑袋,道:“天晚了,快回去吧。回去再喝碗姜汤,小心别着凉。”
杨健低低应了一声,杨靖这才带着人走了。
有液体滴到手中的糕点上,杨健抹了抹脸,望着父亲的背影消失在街角。
他小心翼翼地将糕点用帕子收好,仔细揣回了怀里,在原地又站了半晌,直到夜幕降临,才慢慢转身回了自己的府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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进了四月,天气转暖,晴天碧日,御花园的繁花也慢慢展开各自的芬香。
萧沧海已有了七个月的身孕,肚子大得离谱,看上去像是足月,双手要托腹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