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平静的黑暗中沉浮,无知无觉。
“请、请不要死”
有孩子哽咽着的哭声穿透黑暗,就像一点微光点燃了他溃散的意识。
谁?他漂浮在黑暗中的涣散意识因为这个熟悉的哭声开始聚拢,思维逐渐清晰,谁在哭?
“求您了!请不要死!求您不要死!求您了”
孩子继续在他耳边啜泣,结结巴巴重复着那几个词汇,有shi漉漉的ye体溅到他的脸上,很难受,仿佛有什么梗进了他喉咙里。
不要哭不要哭了。他想去安抚哭泣的孩子,可孩子的哭声忽然抽离,扭曲成尖锐的哭喊,被无形力量扯回黑暗的另一端,他毫不犹豫地追上去,一头扎进黑暗,冲破静默的世界。
希利尔睁开眼睛,外面的光线并不亮,只有一点火堆的火光,已经缺少木材而濒近熄灭,但是这点寒颤的光线依然让希利尔重新闭上眼睛,来平息眼眶的酸涩感。他那把破烂的铁剑还抓在右手里,这让他多少放松了一点。
“醒了吗,希利尔阁下?你感觉还好吗?”跪坐在他身边的男孩关切地询问,他脸色在火光里也能看出来苍白,眼圈下面是一圈疲惫的淤黑,手掌交叠按在希利尔左肩的伤口上,柔和微弱的白光从他的指缝里漏出来,把一圈皮肤映成橘红。
“嗯,醒了。”希利尔再次睁开眼睛,他们还在他昏迷之前找到的山洞里,他的上衣被解开了,外套盖在裸露的腹部,身上的伤已经好的七七八八,只有男孩手掌按着的部位还有一股强大的魔力在和治愈的圣光交战,不断地撕扯开伤口,又被男孩费力治愈,然后再次撕扯,从男孩疲惫的神色来看,这场拉锯战已经持续很久了。
“这股魔力很奇怪,很强大,我没有办法净化它,只有控制它不继续扩散。”
男孩看着希利尔肩上的伤口,一脸忧心忡忡的表情,就像他的父亲——正常时候的父亲,被财政大臣警告王宫里宠物太多时的等比缩小版。希利尔用肩膀完好的那只手捂住脸,“我知道,放手吧林奇殿下。”
“真的可以吗?”林奇看上去更加的,忧心忡忡的,但还是听从希利尔的话收回了手掌,这段时间的逃亡经历,已经告诉他如果他不想害死他们两个人,那就无条件听从希利尔的所有判断,无论他有没有给出解释绝大部分时候都没有,除了他那些想教给林奇的那些求生经验。
“去给火堆添点柴,然后把我的匕首放在火上烤,不要烫到自己。”希利尔说,林奇没有再问,点点头按照希利尔的话去把剩下的木柴都加上,从自己的外套里翻出匕首,小心翼翼地烤起刀刃。
失去了林奇的牵制,希利尔可以清晰感受到肩膀伤口上盘旋的邪恶之力开始膨胀,吞食腐化着周边的血rou组织,他可以用自身的魔力来压制,但是他现在并不想,他需要一些清晰的疼痛来让自己面对一些事。
“刺伤你的那个黑骑士”林奇犹豫着开口,木柴在火焰里弯曲折断,发出噼噼啪啪的声响,他回想着黑骑士刺入希利尔左肩的那一剑,似乎只要在轻轻划拉一下,就可以刨开骑士的心脏。
“嗯,那个是安诺斯没错。”希利尔平静地确认了林奇的怀疑,态度过于平静反而让林奇想好的安慰话语说不下去了,“匕首可以了,给我吧。”
希利尔用右手撑着地面起身,靠在山壁上,他接过林奇递过来的匕首,刀刃已经烤红,隔着空气也能感觉到灼热。
“安黑骑士他似乎”林奇小心斟酌着用词。
“手下留情?”希利尔嗤笑,帮他选好了用词,他看着自己肩膀上的伤口,自身的魔力控制住周遭的肌rou组织,以免等下浪费血ye,匕首干脆地烫下去。
“希利尔!”林奇担忧地看着希利尔咬牙,呼吸粗重,他用匕首挖开肩上一整块黑气缠绕的腐rou和碎骨,他割下那些被污染的血rou丢进火堆,火舌吞下废料,连火焰仿佛都被染黑了。
“被污染了的地方”希利尔看着自己已经清理干净的肩膀,在畅通无阻的魔力催化下伤口正在迅速愈合,他知道这里很快就会愈合到不会留下任何痕迹,“只有彻底清除才能愈合。”
“安诺斯也好,伊洛林也好,”火光在他的灰眼睛里安静燃烧,如同映亮夜空的山火,“被污染了的只能被清除。”
“不要想改变既成的事实,殿下,那毫无意义。”希利尔打着哈欠,眯着眼懒洋洋地躺回林奇用树叶堆出来的临时床铺上,“休息吧殿下,天亮以后继续赶路。”
这是一片很诡异的树林。
林奇捂着斗篷,跟紧了希利尔亦步亦趋,他打量着清晨里静谧的树林,即使跟着希利尔逃亡这么久,这依然还是他见过的最诡异的地方。
这里看上去就是一片茂盛的普通树林,大片的白叶树里掺杂着一些常见树种,就像这附近其他任何一片树林一样。可是除了他和希利尔踩在落叶堆上的脚步声,这里没有任何声响。
没有虫鸣,没有鸟叫,没有任何活物,过目之处只有无形的死气。
“啊!”林奇脚下绊到落叶里隐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