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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舔了下干涩的唇。
“您是,徐、徐先生……?”
“嗯。”徐弘义打量着他,“你怎么这幅模样?”对面的人形容落魄,面色灰败,比普通人还不如。在徐弘义的印象里,曾与杜衡有过一面之缘,然则那时候杜衡是一家资产不小的上市公司董事,分明不该是如此打扮。
“让徐先生见笑了。”杜衡勉强一笑,“公司出了点问题,我现在,已经失业了。”
一个公司的董事失业是什么意思,恐怕是个人都清楚。
杜衡手臂微微用力,灰败的脸色渐渐泛白,他前三十年白手起家好不容易打下一片天地,衣锦还乡迎娶娇娘,却没料到世事易变人心也难测。结婚不过几年后,自己的妻子和一手提把上来的下属联手将公司的账务资金转移,将他打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半个月来,只有女儿和自己相依为命。
无法想象如果不是徐弘义身边的少年,只怕他这时候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没有了女儿,他不确定自己一个人是否还有勇气活下去。
徐弘义淡淡的点头,他知道事情绝非普通的失业那么简单,不过他这个人一向冷漠,如果不是心里在意的人,是绝不会伸出援手的。
也许杜衡是个管理方面的人才,但他掌管徐氏,手下这种人多如牛毛,其一他同对方没什么交情,其二对方没有足够令他动心的利益。
世上那么多人,他若都要管,岂不是太闲了?
杜衡面露苦笑,徐弘义的能力有多大,绝不是普通人想象的,就算他以前身为上市公司的创建者,也绝对触不到徐弘义那个层面。他说出那句话本是想试探徐先生的意思,如今看对方的反应,并没有想帮忙的意思。
杜衡息了心思,便不再关注徐弘义,他搓着手继续对着黎橙道了声谢,目光触到他脸上狭长的伤口——那是车灯划出来的痕迹,足以想想当时惊心动魄的场面。
杜衡心中愧疚难安,当即就要带着黎橙去医院。人家好意救了你闺女,可不能让人家破了相!现在这社会,就算是男孩,长相也是万分重要的。
“不用了。”徐弘义拦下杜衡,一把拉住少年的手腕,“我带他去。”
徐老板语调实在平静,危险意味却甚重,黎橙只觉屁股飕飕的疼,万万没想到,徐老板这样高大上的成功人士也喜欢和黎母一样打人屁股,徐老板更吊,还是在众目睽睽之下。
黎橙哭丧着脸,伤心的跟着坐上车。
四个车门咔哒一声,徐弘义这次长记性了,车门都锁的紧紧地。黎橙小心的觑了一眼,徐老板双手搭着方向盘,紧抿着唇,脸色不怎么好看。
车子穿过医院大门,徐弘义叹了口气,“救人可以,但你有没有想过后果?”
“如果你再慢上一点……”他转过头,盯着少年脸上的伤口,“你妈妈该怎么办,有想过吗?”
少年人容易意气风发,也年少轻狂,他太年轻。
黎橙默默啃着腮帮子里含着的nai糖,“抱歉,是我冲动了,我以为自己有救人的能力。”他解释着,“呃,就是,我有认真计算过。”他当时头脑空白,但潜意识认为自己可以做到。
炼气入体改造过的身体已经远超普通人,爆发的力量,就国家运动员相比也毫不逊色。
“你的事情本不该我来置喙,我只想说……”徐弘义不想讲什么大道理,只是稍作提醒,“生命只有一次,没有人能比你自己重要。”
他解开车锁,转身下车,对自己的反应也感到好笑。
什么时候对家人以外的人也这么在意过?也许见他年纪小,不想让他做错决定。后来发现没真的什么可教育的。
有些人就是这么奇特,仿佛与世界格格不入,却拥有非常美好的品质。
护士小姐温柔的给黎橙清理干净伤口,左边侧脸上贴了只小巧的棉纱,用药太好,不多时就开始伤口发痒,黎橙用手背触碰了几下,殷红渗透出来,显得更加病弱了几分。
辣椒和酱为愈合伤势的忌口,于是出门一趟脸上多了道口子的少年终于悲伤了。徐弘义原本打算前往私家菜馆的计划泡汤,两人在医院外吃了顿没有辣椒和酱油的午餐,黎橙结束了一天的行程,回家抱着书本研读。
让母子俩感到错愕和惊喜的是,收赌债的紧身裤善解人意的再也没有出现过。
黎橙认真等了两天,发现这群混子真的不见了,比人间蒸发还消失的干净……真是太神奇了。他们是幸福地被遗忘了吗?
隔天黎橙装好书本,邻居赵姨站在院门跟黎母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谈话的内容突然转到前些日子的紧身裤身上,兴高采烈道:“听说都是红旗会的人,就是那个‘唯我建设,红旗不倒’的建筑皮包公司……前天叫一群保安围在墙角,一个个跟孙子似的,现在整个红旗会的人都蹲警局吃牢饭了。”
“那太好了。”黎母松了口气,显得很高兴,“像这种社会渣子,他们过得越不好,我就越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