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旋而纷纷起身,为荣登世王之尊的萧宁道贺。
所有的热闹又都回来了。
萧宁抬起头,宽大的袖子下,手指仍按在琴弦上。
跌跌撞撞的脚步声、浮华熏人的香气、耀眼闪烁的灯光,他在一片热闹里,追寻着那片灰色的衣角。
在所有的富贵中,他一抬头就撞进了一双安静平和的眼睛。
沈从风温和地笑了笑,用无声的口型对他说:“放心。”
别怕,放心。
从此,他再也没有害怕过。不论是,哪一个鲜血淋漓的夜晚。
第33章 第 33 章
楚云歌一路狂奔,追上了影飞军脱阵的一人,斩人夺马不过瞬息功夫,月下就爆开了一朵血淋淋的花。
三更天,树婆娑。小径悄然,寒翅稀声。
他用了一个时辰的时间,终于来到枫桥镇外。
秦顾立在镇边桥头,定定看着脚下的水。月光照着他身边的树,树影缠着他的影子,反倒更添一点孤独的意味。
楚云歌余光扫了他一眼,顿了顿脚步。
秦顾并不回头,沉声道:“楚云歌,我今夜问你最后一遍,传世玉玺,交不交出来?”
楚云歌一怔,惨然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倘若二十年前天下大乱之时,传世玉玺当真落在楚家,我们何苦落得今日下场?”
水面的草,探着无数的眼睛,在月夜下注视着两人。
风一吹,所有的草都窸窸窣窣,在黑夜里惨笑。
“行吧。别回头了,楚四。”秦顾踢了一脚脚下的石子,在水面上荡开一层波纹,“既然做了决定,就永远别再回头了。”
楚云歌一怔,旋即一笑,“回头?你和我,谁停得下来?”
“不是这层意思啊。”秦顾仰起头,看着天上明晃晃的月亮,自语道:“当初渭水春宴上,我就不该回头。”
渭水春宴,他的剑遇上了楚云平圆润修长的手指。
然后——烟飞波动,他跌出数米,一回头,就看见了楚云平的眼睛。
他不该回头,秦顾想。
所以,“楚四,你回头看见的,不是当初的苏易清了。”
既然决意与他奔离江南,就永远不要回头去探看当初。
当初的渭水刀剑,当初的江南血光,当初的言笑晏晏,当初的生死离别。
楚云歌定了定,这一次,没再回话。
听见脚步声消失在瓦片上,秦顾颓然地叹了一口气,坐在脚下沙石上。
月光投在水面上,水里沉着一个月亮。
他想,停不下来的。
楚云歌说得对,哪怕他不认同楚家的很多决定,可楚云歌的这句话说对了。
他们两个,谁也停不下来。
当初的楚家和现在的秦家,谁也,停不下来。
可楚云歌,万般不幸中,又实在有那么一点儿微末的幸运吧。
你看,阿清把过去忘了个一干二净,忘了以后的决定,总是更干净更纯粹点儿的。
如果当初没有沈从风,他是不是就能毫无顾忌地站在楚家的高楼上,迎起手中一把长刀,对着满目影飞军,说,退。
秦顾随手抓了根草,叼在嘴里,默然地想,楚云平,无论谁都没事,可我这一次,无心害死楚云容。
大片淡白的光将他的脸照得一片Yin郁。
没法交代了,秦顾笑道,下了黄泉后,也没法和你交代了。
苏易清沿着小路,小心避开了所有的兵马。
走了几步,他在镇上所有瓦屋的最中央,看见了一个白衣姑娘。
安安静静卧倒在地,浑身上下干干净净,没半点儿血迹伤痕。
苏易清就舒了口气,想,还好。
后来他无数次回想,只觉得,一点也不好。
实在是糟透了,那时候的自己。
周围静悄悄,什么声音也没有,更不要说埋伏。
他提着心,往路中央走了走,低声问道:“云容?醒醒。”
看见楚云容一张睡得十分安和的脸,苏易清想了想,伸手拍拍她的肩膀。
只不料这么一动手的功夫,变故横生。
卧倒在地的姑娘猛地洞开了眼睛,黑漆漆无半点人气的瞳孔空空地盯着眼前的人。
僵直的躯体诡异地坐起,剧烈寒光从手中倏然飞出。
她就那么握着一柄剑,毫无预兆地往苏易清胸膛里捅了过去。
南诏国,他居然忘了,燕久是来自南诏国的人。
南诏国的,人傀之法!
苏易清离得太近。
近得,那柄剑直接刺破了他的衣服,往胸口扎来。
身体感受到了危机,而退无法退。
他的脑袋空白了一瞬,刀光飞旋而出,在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已手握长刀捅穿了楚云容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