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日清早,德国校方教官在早点名时发现一名学生失踪,日方立刻出动警备力量,终于于中午时分在大和旅馆后方的松树林里发现了学生尸体,死亡时间确认为二十六日晚八点四十五分左右,死亡方式为窒息死亡。
得到消息时拿水杯的手抖了下,几滴水珠泼了出来。
刘国卿也从隔壁办公室寻了过来,低头看着尸检报告,一言不发。
一想到还要应对那些报社记者,便头疼起来。
完全没料到那名学生的结局居然是命陨他乡,这和我原本制定的计划出入极大,至少,我没想让他死。
现在回想一下,那名服务生确实面生。我以为是上面有意派了一位新人来交接,毕竟新人出现不会惹人怀疑。
德国方面咄咄逼人,日方一边装孙子致歉,一边转脸跟老子发火,要求火速结案。
找了几个当日值班的小兵交上去顶案,然而第二天就被成田挡了回来。
成田道:“不要太敷衍。如今日本、满洲国和德国是盟友,面对相同的敌人,希望依署长能够摆正态度,不要选择错误的方向。”
最终,我选择了上次被封为“绝密”的那位先生。
成田没有表现出满意,但也没有不满意。想来这些日子,这位先生也该被他们折磨够了,至于能不能从他嘴里挖出点儿什麽,便不关我的事了。我只能用死亡来给他解脱。有时候,死比生不如死好太多。别跟我说什么好死不如赖活着,在这个当口,这条不通用。
先生被交给了德方。事情结束后,我去找了刘国卿。
这时已经凌晨了。我鲜少会加班到这种时候,大都是到了时间就回家,今天Jing神一直绷着,徒然松下来,便觉得疲惫不堪。
刘国卿是做文案工作的,抓人和他没什么关系,只要在结案后写一篇官方报告就可以。不像我,还有一堆后续事物要处理,所以他走得比我早。
果不其然,他还没睡,不知是不是在等我。但转念一想,他又怎么会猜到我会来找他。
进了门,没什么语言交流,直接就拽着他奔着床去了。
做到一半睡了过去。第二天早上醒来,刘国卿已经摆好了早饭,一水儿的清粥小菜。
感受到我的眼神,他抬头看了我一眼,又立刻低下头,有些尴尬道:“我想,恩,你暂时吃点流食比较好。”
我想我们的角色定位搞反了,脸红尴尬的应该是我才对,而不是大咧咧围着浴巾,裸着上半身看他脸红。
刘国卿手艺还是不错的。我是说,在家常饭这方面。
喝了两口粥,剥鸡蛋皮的时候随口跟他闲聊道:“你没什么要问我的么?”
他蘸了一筷子尖的腐ru,含在嘴里,又喝了粥,才轻声道:“没有。”
“真没有?”
“没有,”他说,“我怕问了你,然后你就要问我了。”
我挑起眉毛,他还真是难得的坦白。
“你怕我问你什么?”
他抬眼笑笑,催促道:“快吃,要迟到了。”
谈话到此为止。
要说我们的关系,是极其不正常的。我会不乏恶意的揣度,这次那个学生的死亡,是一个我不知道的、隐藏在暗处的势力插手的结果,这个势力的代表,正是刘国卿。
但这很公平,就像他也不会相信,我只是一个庸庸无为、臣服于日本军国主义下的卖国贼。
转眼三月一日,学校开学。由于这一天也是建国节,即满洲国建国纪念日,政府会有象征性的庆祝活动,大小官员都要出席,便没法亲自送依诚依宁上学了。
依宁有些紧张。她从来没有和日本的小孩在一起玩过,这回班级里近一半都是日本孩子,再加上满人比日本人地位低下,我很担心她会受欺负。不过还好有依诚,他算是半个大人了,开学前一天晚上和他好好聊过一次,作为“男人间的约定”,他表示一定会照顾好妹妹的。
太太也有些担心。给依宁编了小辫,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又蹲下身告诉她不要和老师顶嘴,不要和同学发生冲突,要说日语,只有在满语课上可以不说日本话。最重要的是不要随便问“为什么”。
依宁立刻天真地问道:“为什么?”
太太拉过她的小手,在手心轻轻拍了一下:“叫你不要问!”
依诚探过头来给妹妹答疑解惑:“老师会打手板的,可疼了。”
依宁扁扁嘴哭了,抱着我的腿往后躲:“爸爸我不要去上学。”
我叹口气,把她拉到身前,好说好商量:“老师也不会随便打手板的,你上课听讲,努力学习,老师就会喜欢你。”
这话我说的心里也没底。但至少当初依诚被毫无理由打了手板回来哭时,我也是这样教他的,效果好像还不赖。
依宁还是不肯去,我又道:“那里有许多小朋友,可以和他们一起玩。你不是喜欢玩跳房子吗?到了学校,有好多同学也很喜欢。”
好说歹说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