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指转了个方向,含进自己的嘴里,口齿含糊道:“有人在。”
耳根发热,看着沾有我的唾ye的手指进了他的嘴里,一股热流从胸腔直冲涌向下方。
说了句“我去找药箱”,匆匆离开厨房,进了卧室后反手关门,靠着门面扬手扇了自己一巴掌,心中暗骂道:“下流。”
骂的是自己,不过我们确实有阵子没那啥过了。都是男人,没什么好遮掩,只是现在这间房子里还有我的太太和孩子。
深呼吸,定定神,从柜子里翻出医药箱,发现旁边搁着我送与他的那半块玉佩,十分大咧地躺在冰冷的抽屉里,怎么看都是心酸的不加珍惜。
拿出玉佩看了一会儿,又放回了原位,心口沉甸甸的像揣了一块铅。转而打开药箱,只拿了酒Jing和棉花,再出去从厨房揪出刘国卿,将他按到椅子上,推过酒Jing,冷声道:“自己擦。”
“饭还没做好──”
“就你他妈的会装大瓣儿蒜,除了你没人会做饭了呗?当自己开酒楼的?”用词出口不自觉地讥诮至极,刘国卿显然不明就里,径自拿了棉花,弱声道,“我做饭挺好吃的。”
太太正翻着茶几上的杂志,忽而道:“咦?这张照片什么时候照的?我怎么没见过。”
凑过去一看,照片中人赫然是本人。正是在书房里拍的,坐在椅子里的那张,没想到他洗出来了,还夹在了杂志里。
太太又道:“倒是挺好看的。诶对了,今年我们去照相馆拍个全家福咋样?”
说着饶有兴致地抬头看我。
我下意识先看了眼刘国卿,后又看向依诚。前者恍若未闻,在认真地处理着伤口,后者飞快地瞄了照片一眼,瞥见我瞅他,立刻把头埋回了手里的《凤凰》杂志。
太太抿嘴一笑,推了依诚一把,依诚这才不情不愿地抬眼道:“哦,行啊爸你说呢?”
我从鼻腔里哼出声来,没反驳,只说道:“你刘叔叔有照相机,还花那钱干啥?请他给我们照个不就得了。”
刘国卿停顿住,半晌将目光移到我脸上,缓缓道出声:“好的。”
不知为何心头火起,竟有越演愈烈之势。纵然知晓刘国卿性情温润柔和,不满宁可蕴蓄在心也不轻易道出,除非是逼不得已、压抑已久,可就是觉着他不嚼景。
他就不懂得拒绝么?
太太在一旁笑道:“那正好,择日不如撞日,就现在吧,趁着饭菜还没上来,先照了相。”
女人都是爱美的,若太太今日没有打扮得令自个儿满意,决计说不出这话。
顿时颇感无奈。刘国卿应了一句“好”,等酒Jing晾干,便取了照相机来。
这台照相机是我送他的,还有菲林,好像这相机到了他手里,唯一在每张照片上都留影过的人物便只有我。这样一想,好似得了个不得了的宝贝,上面只留有我的指纹那般,得了充分的满足。
照相的位置在当时十分讲究,多年后看来却是再传统不过。我与太太分别坐在两张椅子上,背景是雪白的墙壁,墙壁前放有一只置物柜,并不打紧。太太抱着依礼,依宁依诚分别站于我与太太身侧稍前的位置。
依礼口中含着巧克力,不停地吧嗒嘴,被我说了一句才将巧克力全部咽下。太太给依宁打理着辫子,给我使个眼色,口中继续给依宁说要给她剪时下小孩儿最流行的三齐头,依宁护着长头发,死活不同意。
接了太太的眼色,把依诚拽过来,弯腰给他整理了领子。他是个立整人,并不需要父母过多的拾掇,便揉了揉他的脑袋,口中骂道:“不省心的小兔崽子。”
依诚鼓起脸颊,倒是难得有了些幼稚。
这张照片在我从上海回来后,刘国卿给了我,这也是我和太太这个小家唯一的一张全家福。太太拿到照片后说:“这可得留着一辈子。”
只可惜誓言成谶,在战争结束后,为了避祸,全家移居郊外,这张照片不幸在混乱中遗失,不知下落。
我那时才明白,原来比战争更可怕的,是战争结束。
心里再忐忑,年假时仍是备了礼去拜访了彭答瑞,同行者依诚依宁。只是大雪封山,触目苍茫,从前可行的道路皆被白雪覆盖,不见踪影。而大小二黄终究是蛇,再通人性,冬季仍要冬眠,于是我领着俩小孩儿在山脚下望山兴叹。
依宁道:“爸爸,我们怎么不走了?”
我“啧”了一声,回答道:“我们上不去山。”
依宁又道:“我们叫小蛇,要他来接我们!”
“他是蛇,蛇要睡一整个冬天。”
依宁“啊~”了一声,满脸不情愿:“我就是来找他玩的,他睡觉了还怎么玩”
依诚插嘴道:“你不是还有多多吗?”
提起多多,依宁气鼓鼓地:“那家伙现在都粘着小平,说小平家的生鱼片和鱼rou寿司好吃,都乐不思蜀了!我不跟他好了!”
我眼角一跳,决定避重就轻:“宁宁不错,又新学会了一个成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