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太穿的是件新做的旗袍,我没见过,却记起在上海为她带的耳坠子,连忙拿出来献宝,却不免又想起预定的那对戒指了。
那戒指最短也要三个月才能取货,当时便留下了邹绳祖在奉天的地址——我去上海是保密的,自不能泄露出去,只好拖累他下水。不过看这情形,我偷跑出境,已是人尽皆知了。好在邹绳祖愿为我作担保、打掩护,不至于像刘国卿那般被软禁待查。
只可惜了那枚戒指,尾款未付,也不知道那西洋人会不会给我留着,只好等邹绳祖再去上海,拖他帮我带了,虽说难免会被嘲笑一番,不过总比让那笔款子白白打了水漂来得好。
这对儿戒指尽管是心血来chao,但毕竟也是老子一番心意,总不能在奉天买,奉天的珠宝店,随便拎出来一家都识得我太太的,我要是打一对儿男款戒指,不定会传成什么样儿。我一个大老爷们儿的,也就算了,只怕有些污言秽语,进了太太的耳朵,害她伤心,就不妙了。
——尽管现在的情形不过是饮鸩止渴,但是,能瞒一天是一天吧。
太太见了那对儿耳坠子,果然欢喜,特意上楼换了那件电蓝旗袍下来,如今一配,更显得婀娜多姿了。
我调笑道:“可得把你藏好了,这么个大美人,要是被别人看到,就要抢走了!”
太太嗔道:“你怕我被人抢啊?管好你自己就得了,我倒是怕你被别人抢走了。”
讪讪地为她打开车门,不再说话。她还真是一语中的。
抵达学校时,学校已经响过了下学铃,依宁她们班第一个出来,打头的就是她。然而小丫头片子身上无一丝累赘,就这样空着双手,大摇大摆出了校门,见到我们,嬉笑着飞扑上来:“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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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抱过她,问道:“你书包呢?”
“在后面呢。”说着回头,居高临下地挥挥手,召唤道,“你们快点,磨蹭什么!”
话音刚落,便看到几个男生拖着依宁的书包、饭盒和换衣服的袋子跑了过来,气喘吁吁的,却任劳任怨。
依宁小眉毛一皱,颐指气使,叫下人接了她的书包,又问那一群光头小子:“小平呢?我和他约好今晚去他家做作业的,他怎么还没出来?”
其中一个日本孩子道:“今天是他扫除,还要等一等。”
“那算了,”依宁撇撇嘴,“我爸爸来接我了,就不去他家做作业了,你在这儿等他,等他出来告诉他。”
吩咐完,两条辫子一甩,扭过脸来冲老子笑得天真烂漫:“爸爸,我想死你啦!”
我拧她小鼻子,啼笑皆非:“你这是打算收小弟不成?”
太太也道:“瞧你,哪有个女儿家的样子?”
依宁老早就学会了狐假虎威,仗着我在,便不怕妈妈。冲着太太皱皱鼻子,趴过来在我耳边悄声道:“他们太胆小啦,我说你们要是不听我的话,我就把小蛇放他们书桌里,他们就怕啦。”又道,“我骗他们的,我都好久没有见到小蛇了,爸爸,我们去看看他好不好?”
我还没答话,太太揪过丫头的耳朵,数落道:“说什么悄悄话呢?多大的姑娘了,还要爸爸抱,不嫌磕碜,赶紧下来自己走!”
依宁吭吭唧唧不肯下来,我亲了口宝贝闺女,笑道:“还小着呢,趁小时候抓紧时间抱,以后想抱啊,都有人不同意呢。”
依宁脖子一梗,掰着手指头道:“我只要爸爸、妈妈、爹爹、nai娘和柳爷爷抱,别人都不行!”
我说道:“可别叫你柳爷爷抱,他年纪大了,抱不动你。”
“他还抱弟弟呢!”
太太忽然插嘴道:“还叫爹爹哪?”
我一怔,又一慌,欲盖弥彰地轻咳一声,说道:“依宁打小叫,叫习惯了。爹爹就爹爹吧,怎么着,他还给咱闺女发过红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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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宁懵懵懂懂,她还不清楚大人世界的游戏规则。
我希望她一辈子都不要清楚,有我就够了。
依诚出来的晚,他近来帮着老师批改学生功课,很受瞩目。
老子的儿子,就没个孬的,只盼望老三也能像他大哥这样优秀才好。
依诚对我似乎还有些结缔,不过并不打紧,一路上规规矩矩,回了家,吃过饭,又开始复习功课,搞得老子几乎相信,咱老依家要出个状元了。
在家混了几天,抽空去了趟东陵,带上了依诚依宁。
彭答瑞仍是老样子,我有心询问阿玛之事,他就成了锯嘴的葫芦,半天憋不出个屁来,我是连连叹气,也无法撼动他分毫。
而现在是在和日本人赛跑,没了时间兜圈子,老子他妈的必须在日本人之前判断出宝藏一事的真伪,如若是真的,还要在日本人之前将宝藏转移出来。
老子不耐烦道:“那你知不知道宝藏的事儿?”
彭答瑞沉默片刻,又行了那个古怪的礼节。孩子们都在院子里和小动物玩,也察觉不到,我所有端足了架势摆够了谱儿,反正他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