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下观察它的雕工。似是终于满意,他捧着这块玉璧小步快走,恭恭敬敬地将它递给了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老者端详许久,满意地点点头说道:“纪堂,你的技艺又进步了。”
“不敢当,纪堂离老师的要求还差得远呢,”话是这么说,可江纪堂脸上还是露出了点骄傲的神色。他转念一想,忽又小心问道:“请问老师,听说那位新来的楚国玉人已在治玉上小有成就,不知学生与之相比当如何?”
老者一笑:“你别老去欺负人家。纪堂,你和他都是治玉的天才,又俱能勤奋刻苦,我不敢说孰优孰劣,但只要你能保持今日之势头,大成可期。”
江纪堂一拜后退出了室内,转背便去窗边找那人。新来的楚国玉人似是被人排挤出郢都,一路漂泊到秦国,如今又被秦楚争战阻了归路。一开始他十分傲气,拒绝按照秦国的方式雕琢玉器,说我不过暂居于此怎可忘却故乡的工艺,后来他渐渐发现他回不了楚国了,这才开始学习秦风,但每日闲暇时他总是坐在窗前往东南方向望去,似是要让魂魄越过群山回到魂牵梦绕的故里。
江纪堂总是看不惯他这种行为,我们秦国有什么不好的嘛!广纳四方贤才,人民团结尚武,就连玉器上的装饰,也是那么的质朴实用,比楚国那些花里胡哨让人看着头脑发昏的纹饰好多了。可是楚人的雕工实在是太过漂亮,华美繁复、流畅灵动,一点都不像是一个还未及冠的少年所能达到的水平,把老师对他的关注全抢走了。
江纪堂很郁闷,他每日都在思索着如何重振雄风,好重新树立他少年天才的形象。他常常在砣具前一坐就是一整天,可还是比不上那人进步的速度。江纪堂气急败坏,便常去那人席前恶狠狠地盯着他治玉,那人也不恼,抬头看他一眼,便继续雕琢玉佩,亦从不掩饰自己的手艺。
哼,也不怎么样嘛。诶,这种处理方式还不错。什么?竟然还可以这么下刀?看着看着,江纪堂完全把自己本来的目的忘了,全心全意地投入到学习和思考中。
待到星斗高悬,楚人终于完成了抛光这最后一道工序。见到江纪堂还没走,楚人一时有些惊讶,江纪堂不好意思地说道:“田陆离,先前是我不对,我太自以为是了,在此我向你致歉,你的技艺巧夺天工,不知你可愿意教导我?”
田陆离一愣,尔后莞尔一笑,说道:“好啊。”
弱冠时他们当拥有自己的字,可二人的父亲早已过世,故而只好越俎代庖自行取字。江纪堂来找田陆离时田陆离正用楚国文字在简牍上端正地书写自己的字。
“……子……衡?”江纪堂艰难地辨认着楚国文字,问道:“陆离,你为什么要为自己取这个字呢?”
“玉佩兮陆离,而杜衡亦是我家乡常见的香草。美玉芳草,以比君子之德,如此方能不负家国之恩。”田陆离笑着说道,眼角流露出坚定的神色,“纪堂,你呢?”
“我?我的字……说出来你别笑话,我没有文采,我的字是子南。”
这回轮到田陆离愣住了,不过他转念一想,又明白过来,说道:“《秦风·终南》?尊君命名时,亦是取其文意吧?”
“终南何有?有条有梅。君子至止,锦衣狐裘。颜如渥丹,其君也哉?
终南何有?有纪有堂。君子至止,黻衣绣裳。佩玉将将,寿考不忘。”江纪堂yin咏道,“家严希望我能如终南山那样,拥有锋利的棱角,而又不失宽广的胸怀。”
“有纪有堂,确实是美好的品格。”田陆离赞许道,“子南,虽然你少年时顽劣了些,但只要努力,还是有机会达到至善至美的境界的。”
“子衡,你又笑话我……”江纪堂想到当年种种所作所为,似是有些不好意思,而面对这种旧事重提又有些不情愿。田陆离想了想,眼角也渐渐生出笑意来。江纪堂瞪了他一眼,可理亏在己,只好憾憾然地收回目光。
数年后,田陆离收到传来兄长过世讯息的信笺,毫不犹豫地趁着战火停息的时候归乡。师父隐退后,师兄弟们对江纪堂的嫉妒再也无法掩饰,终于有一天借着秦嬴组配的事发作出来。
江纪堂倒是无所谓,他早就看透了这些小人的本性,矛盾爆发不过是迟早的事情。这些年来他常与田陆离探讨琢玉手艺,二人的技艺愈发Jing湛。纵使离开咸阳,他也能有立足之地。
江纪堂忽然想到,当年的田陆离不也是因小人排挤才离开郢都的么?虽说是当常怀旷达心胸,不与小人计较。可被流言蜚语包围,实在是件令人烦闷的事。回想起田陆离那时的落寞神态,江纪堂不由得心疼起来。
一路随着他过洞庭游云梦赴郢都,江纪堂终于明白了田陆离为什么对楚国那么念念不忘。虽然田园已因战争凋敝,但迢递的灵山秀水、芳香的兰芷杜若、淳朴的乡间民风还有郢都华丽的宫室和Jing美绝lun的器物都令他惊叹不已。而在云梦泽畔拜会的屈子,实在是一位真正的文质彬彬的君子,心昭日月才耀千秋,令人诚难忘怀。
在郢都的岁月里,江纪堂得以尽揽楚都风物。他沉醉于这座楼阁高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