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擦完后又体贴地做了个高温烘干。他想咳嗽几声,去掉喉咙里的不明团块,只是徒然地让喉咙越来越疼。
柯希完全没有回答,李兆微又躺着恢复一会儿体力,看着柯希脸上的昏眩逐渐散去,咬牙问:“你很喜欢这个东西吗?”
柯希朝他微笑着点头。
在他的笑容里,李兆微又昏睡过去,梦里也充满了nai油枪砰嚓砰嚓的声音。等他再次醒来,房间里寂静得有些过分。他侧头看去,柯希坐在他旁边的地上,头仰在床边上,黑暗里李兆微看不清他的表情。
“开灯啊。”李兆微说。
柯希惊跳起来,看着他:“你醒了?”
他的声音又恢复了正常。可能刚才的记忆只是一场幻觉。他真的看见柯希玩nai油枪了吗?
“恩。”李兆微吃力地说,“现在几点了?”
柯希瞟了一眼闹钟:“晚上六点半。你想吃点什么东西吗?”
他不说还好,一说吃东西,李兆微顿时感觉胃里一阵痉挛。好像很久都没有吃东西了。
“有点饿,叫个外卖吧。”
柯希点点头,从地上爬起来,去门口的置物篮里拿外卖单。他一站起来,身上丁零当啷地掉下几样东西。像是小小的金属块。李兆微动了动手指,手臂僵硬得像两根木棒,但好歹是有知觉的。他吃力地伸手去摸,摸到了冰凉的、手指大小的圆柱形。
是气弹。原来他看到的不是幻觉,是真实发生的事情。
李兆微听着客厅里含糊不清的说话声,过一会儿说话声停了,柯希从门口探进头来,窥视着他的神色,片刻后用托盘推开房门走进来,把装了两杯水的托盘放在床头柜上,扶他坐起来。
他始终都没有开灯,而是凭触觉把水送到李兆微嘴里。凉凉的水流入喉咙,像是甘泉流过被烧焦的土壤。李兆微将两杯水都喝干净,还要再喝。
“过一会儿吧。”柯希说。他摸索着托盘,把杯子放在上面,杯子互相碰撞发出轻微的碎响。李兆微忍不住说:“开灯啊。”
柯希深深地吸了口气,说:“燕哥,在你睡觉的时候,有个叫黄经理的打电话过来,说他把你的车子拉去修理了。你知道这个人吗?”
李兆微点头,些微有点诧异。原来黄经理已经知道这件事了吗?
柯希的呼吸声似乎是微微一笑,说:“我叫了素云吞。”
云吞也好,可以喝一碗热汤。柯希的声音忽然沙哑了:“第一次叫外卖,你叫了寿司吧?我本来想叫寿司,但那家店关门了……”
李兆微抬起头,客厅的灯开着,一道光从门口照进来,将地毯泾渭分明地划出一道白线。白线里有一点柯希破旧的裤脚。李兆微一直讨厌来自那个寝室的东西,想让柯希扔掉,没想到柯希居然一直留着它。
“你为什么穿着那件衣服?”
“我要回去了。”柯希说。
可能是听错了,但真切的寒冷和麻木从李兆微的指尖爬上来。虽然坐在温暖的被子里,却像是回到了大雨磅礴的水泥地上。
“为什么?”
柯希静静地说:“我不想给你添麻烦。留在这里不是个好主意,杜航会一直来闹,什么户口,什么照片。你在那种天气追出去,受伤,全都是因为我……我知道你喜欢我……”
他的声音一直强作镇定,而最后一句话时,镇定的声音终于像颤抖的水面一样破碎了。
“我也喜欢你啊。”
李兆微反手拍亮了台灯,光芒亮起的瞬间柯希立刻转过头。李兆微探手抓住柯希的手腕,肩膀又是一阵剧烈的刺痛。他咬着牙,想把柯希转过来,但柯希十分执拗地看着门口,脖子上绷起了一条倔强的肌rou。
“你看着我。”李兆微低沉着声音说。
柯希慢慢地回过头。他哭了,深黑的眼睛里全是泪水,睫毛被泪水黏成一条一条的黑丝线,像他们初见面时被汗水化掉的脏兮兮眼线。脸颊和鼻尖红得可疑,就连脖子上都浮起了大团过敏一样的红斑。
“而且我想家了。姑姑和姑父对我都挺好的,如果我不回去,她一定会担心。”
他知道,有些时候,面对真相却选择撒谎,并不是自信那个谎言的逻辑完整,而是为了给谈话一个可以顺水推舟拾级而下的借口。只不过,别人的台阶下是漠不关心的平地,而他的台阶下是一片看不到底的断崖。
柯希曾经说,不能想象没有他的日子,他又怎么想象没有柯希的日子。在每天Yin阳怪气的邻居旁边,在彬彬有礼的白鹭中学,在充满敌意的三十三中,吵吵闹闹的狭小生活里,只有柯希知道他手上沾着鲜血,还能毫无挂碍的拥抱他。
柯希突然倾身堵住他的嘴,双手缠到他脖子上。他的身材比同龄男生娇小一点,紧抱时像是能严丝合缝的镶嵌在他怀里。抚摸柯希的背像隔着衣服抚摸自己的胸膛。
心脏在手下跳动,相触的皮肤因灼热而痛苦,如果出生之前,每个完整的人都被砍成两半,终其一生在寻找缺失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