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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澜不予理会,跟着服务员到空桌上坐下。
赵瑾珊还恋恋不舍地往那边看,点菜的时候问服务员:“这里能不能拼桌啊?那边有熟人。”
服务员为难地说本店没有更大的包厢,赵瑾珊才悻悻作罢。
宁萱做主点了一桌子菜,却没吃上几口,眼神一直往隋懿那边瞟,过一会儿又拿起手机不知道给谁发消息,然后搔首弄姿地继续往那边张望。
餐厅另一边,隋懿放在口袋里的手机不停震动,对面坐着的老师都听见动静了,说:“看看是谁,万一有急事呢?”
隋懿今天出来是为了拿老师给他重新选的琴,既然已经答应父亲重拾音乐,总不能没有一把趁手的兵器。之前他一直担心老师会让他回去拿琴,幸好老师主动把地点约在外面,避免了他跟父亲碰面,再把气氛弄得剑拔弩张。
老师刚坐下就把琴拿出来给他看,是一把欧洲老琴,木料的纹路、油漆的质感都是上佳,老师给他把弦都安好了,他手指轻抚上去,忍不住拨了下A弦,声音醇厚悦耳,比他之前摔掉的那把琴还要出色。
他没将喜欢表现在脸上,倨傲地问老师多少钱,老师笑着说不用,他坚持要给,老师心知他自尊心强,无奈之下报了个数字,隋懿记下卡号,准备回去立刻打给他。
师徒二人许久未见,又有一个巨大的心结横在中间,关系生分不少,菜上来许久也没说上几句话。
此时隋懿掏出手机,扫了一眼屏幕上成排的消息,然后扭头往外望,看见冲他挥手的宁萱,还有坐在她对面埋头只顾吃的宁澜。
日料每样菜品分量都比较少,赵瑾珊说这甜不甜咸不咸的吃得难受,干脆撂了筷子玩手机。宁澜也吃不惯这口味,可想到这些菜动辄三位数一盘,rou疼得不行,咬牙往自己嘴里塞。
吃刺身时沾多了芥末,呛得眼泪都出来了,宁澜忙捂着口鼻去洗手间。
这一切都落在隋懿眼里,他踌躇片刻,站起来跟了过去。
餐厅里异常安静,宁澜到水池前才敢放声咳嗽,拍拍咳得发疼的胸口,打开水龙头用冷水冲脸。
刚抬起头,就从镜子里看到背后站着一个人。
隋懿首先注意到的是,宁澜一直戴在手腕上的东西不见了。
耳边回响起珠子洒落在地的模糊声音,他突然想起昨天手串好像断了,珠子都撒了,不知道还能不能串回去。
他其实是有些后悔的,宁澜最后恳求他不要走,声音都带了哭腔。他或许应该听听他想说的话,哪怕都是编的,都是骗人的,也好过他一个人生闷气,开车上环城高速绕了一圈,最后在车里凑合睡了一夜。
宁澜转过来,边拽几张纸擦脸边说:“队长也在这儿吃饭啊。”
状态自然,仿佛昨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粉饰太平是他的惯用伎俩之一,隋懿从前觉得这样没心没肺没什么不好,今天却有些烦躁。
刚才他向老师追问琴的价格时,想到昨晚宁澜的“斤斤计较”,从另一个角度,偶然产生了新的解读——宁澜会不会跟他一样,也是为了自尊,也是因为不想被小瞧?
“嗯。”隋懿应了一声,“你带伯母来吃饭?”
宁澜愣了下,似乎在思考“伯母”是谁,反应过来后点点头,用擦过脸的纸巾擦了擦手,然后团成一团扔进纸篓:“那我先出去了,我妈在等我。”
隋懿也洗了个手,在洗手间逗留片刻才出去,临近座位时,先入耳的是一阵与安静淡雅的氛围十分不符的喧闹声。
“方老师是吧?咱们马上就是亲戚了,以后常走动啊,来,以茶代酒,干了干了!”
走近才发现宁澜妈不知什么时候跑到他们这里,正坐在老师旁边举着杯子邀他共饮。
宁澜脸色铁青,拽着她的胳膊叫她回去,赵瑾珊正在兴头上,自顾自与老师放在桌上的杯子一碰,瞧见隋懿来了,反客为主地招手叫他坐。
“小隋是吧?来来来快坐,昨天伯母不知道你和我们家澜澜的关系,那话怎么说?哦对,怠慢了,伯母自罚一杯给你赔个不是。”
眼看她就要喝,宁澜劈手夺过她手里的杯子,仰头咕嘟咕嘟喝了个干净,接着把杯子重重拍在桌上。
周围一干人等都愣住了,其他桌的客人也循着这动静探出头来看热闹。
赵瑾珊现在是有些怕儿子的,当即被吓得不敢再说一个字,怂怂地站起来,拉着宁萱往自己桌跑,完全没了刚才的嚣张气焰。
宁澜许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心跳的声音震得鼓膜都在砰砰作响。
他冲老师鞠了一躬:“对不起,打扰您了。”接着狠狠咽了一口唾沫,说,“我跟他,就是队友,没有其他任何关系。”
送老师回去的路上,隋懿目视前方,看着车辆川流不息的道路,一句话也不说。
老师主动打破沉寂:“说起来,这是我第一次坐你的车呢。”
隋懿拿驾照的时候早已经不在家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