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人都挺累,兔子眼望兔子眼,胡子茬对胡子茬。他听我说整个求佛的经过,听到父债子偿的时候,皱着眉半天没说话,最后叹了口气。
怎么呢?
你没跟他说吧。
那当然。我说:这点眼力介我还有。
他爸手上有些个人命啊……陈向阳脸色一黯:不是这个原因,当年高力强也不会跟他翻脸。他妈也是为这个跟他爸离的。他小时侯挺崇拜他爸的,后来知道他爸有份参与了那事,他就打算彻底脱离家庭……可这血缘亲情又岂能轻易割舍,只能自我放逐……虽然多少年以后,才知道他爸事先并不知情,事后也抗过命,但毕竟是犯了错的……他没法原谅他爸,也没法原谅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是他最大的心结。
我一听就明白了,想到上次吃韩国菜的时候高力强的话,原来背后还真的是颇有他自己的隐情。想了想,说:可这……跟他也没关系啊,他那时候才多大。
话是不错……也不光这个,陈向阳顿了顿,又说:其实,中国家庭里这父子相处实在是太……太困难了,这点我深有体会。我跟我爸,那也完全拧着,只能我做让步,再不然就得逃得远远的。我总觉得,象你对你爸这样,撇开你年幼失怙的原因不说,怕是真在你爸身边长大也不见得会没有矛盾。
我……我刚想反驳,猛地想起了老猴跟侯爸,自己琢磨了一下,还真的没准就是。
不过,也有一种可能,就是你爸是个根本不打算干涉你人生的人。是有这种父母……陈向阳叹着气:但真的太少了。
他微笑说:告你件有意思的事,我羡慕高力强的反叛Jing神,而他羡慕你的舔犊之情。
啊?我愣了愣。
你烧伤住院的时候不是错把他当你爸了吗?拉着他的手不放。他当时臊归臊,但出来了还挺感动的。他说他这辈子也没法对他爸有这种感情了。
我怔在那,在心里揣摩着高力强的心思,不由地沉默不语了。
快到医院门口的时候,我提到了郝师兄的话,陈向阳脸色陡变。一动不动地站着看着我,象是整个人变成了一根加强型不锈钢旗杆。
你怎么拉?我纳闷地:这……这八个字有什么名堂吗?
过了好半天,他才挣扎道:我得好好想想,我……我得好好想想。
恩,郝师兄这人说话,是且得让人琢磨呢。我笑。
王炮,我……他好象有点心神不宁:我……我有点不得劲。
啊?你不舒服啊?是不是太累了?要不你先家去歇会,现在还6点不到。手术早呢。我先盯着……
不是这个。
我吓了一跳,一把抓住他:你可别告我,你感觉今这手术会坏醋吧?
不是,我……我是……他的表情有点古怪,象别着劲,看了看表:我是得回去一趟,我好象没关煤气,要不就是没锁门,我……我一直觉得哪不太对,从昨开始……我去一下就过来。不回去一下实在难受。
他飞快地解释着,也不管有没有解释出个所以然来,就掉脸走人。没走了几步,我正寻思着他这是不是紧张得,就见他往大街上看看没拦着的,竟然鲜有的不顾形象地跑了起来。让我眼睛抡圆了,直挠后脑勺。
手术一直持续到快晚上。
这辈子没这么焦虑地等过,如困兽一般,就连在拘留所也没这么如坐针毡。那种急法,就好象梦里憋着尿,快要炸了,可到处奔跑就是找不到厕所。
高力强进去前被从床上周到手术车上的时候,还硬撑,气挺不顺。因为我带来的他老人家钦点的早点被护士严声喝止了,他根本没吃到。我只好主动承认了错误,劈头盖脸地挨了通刺儿。等人走了,才满脸通红地冲他:你笑什么笑?
我哪笑了?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笑了?又是一个强劲的回力球。
他嘴有点歪,但我其实不是说那个,我知道他那是瘫成那样的。我是真的看见丫眼睛在笑。
就是这么浑不棱的劲,推进手术室之前也露出了一丝惧意,眼巴巴地看着我们俩。陈向阳回了趟家,好象镇定了许多,冲他比出个V字。我把大拇指高高举起,做1级方程式赛车时的鼓励动作。但,其实,我心里挺酸,生怕这之后就再也看不到他了。
这世上的事恐怕都是这样,你要是早知道了会发生,又这么个磨心磨肺的劲,那还真不如突如其来地给个痛快好。现在等事情真得进行到了眼前,反而没什么好想了。心里空荡荡地,摸不着边际。但是不再象以前一样,恐惧会象一把小锉刀,一点一点地把神经锉出无数个口子,慢慢地放着血,每一次哪怕蜻蜓点水般地碰触都能刺激出过度疼痛的幻觉。
红灯亮起来之后,就是瞪着它无穷无尽地等待。眼睁睁,眼睁睁。
偶尔无意识地跟陈向阳念念央,大家都心不在焉的。你说前门楼子,我说机枪头子,嘴上拉着车,脑里跑着马,一颗心恨不得飞进去在空中旁观。
度秒如年。
再后来就没人有劲说话了。陈向阳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