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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仙被他脸上神色骇了一跳,嚅嗫着答:“正因为帝君什么都没做,反而推了他一下……”
南衡脸上顿时更加难看,“就因为这个?”
老仙内心衍生出一种无奈的情绪——他找那么久,你明知道他要做什么,偏要看人家能做到哪一步,结果你还推他——老仙点点头:“就因为这个。”
“那就让他蠢着,”南衡突然换了脸色,语气温和地说:
“就蠢死他吧。”
老仙一呆,差点一屁股墩坐在地上。这种时候还要置气,这南衡下凡一趟回来,怎么变得这般孩子气!
南衡却仿若不觉,一挥手,雪地上重新架起棋局,语气不明地道:“来下棋。”
老仙别无他法,又坐回去陪他下,这一回也不晓得对方是吃了什么药,不过二十个来回就把他杀的铩羽而归,老仙愣了一下,道:“再来。”
又是二十回合,老仙败北。
第三局,他终于多撑了一会,撑了三十个来回,再次败在南衡手里。
第五局,他撑了七十回。
第六局……南衡十回败北。
老仙看着这乱七八糟的棋子,终于叹气:“帝君,去找一次有什么关系。他找你五百年,你找他也不过一天。此刻那小狼必然是回罗浮山中守着坟了。”
他不劝也罢,劝了之后,南衡先执了黑子再次开局,又是二十个来回,把他杀的落花流水。
老仙可不愿意了,自己收了棋,“小仙还有些事,先告退了。”说着再一句话没有,这一次是脚底抹油,真正溜了。不陪他玩。
南衡独自坐了片刻,身形也跟着忽然消失。
他一路寻到罗浮山,这里他并不陌生,在天上处理公务时,如老仙所言,他是每天都看着他,看他四处往返,看他任意东西,看他最后每次都会到这里来。
看的次数多了,闭上眼他都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长得什么模样。
自然,也知道那座合葬的坟。
然而总有些事情,是他预料之外的。譬如此时此刻,他看着不远处那座坟,却没有找到沈珏的身影,只是那座合葬的大坟旁多了一座新坟。
南衡的脸色陡然苍白。
沈珏就躺在里面,正是夕阳落山的时候,他知道外面火烧云绚丽耀眼,但是那些美丽跟他毫无关系了。
他在shi润的泥土上躺着,觉得松松软软,很舒服,堪称惬意。
真的很舒服,土地是每个生命最终的归宿,况且身边的坟茔里躺着的,是自己的亲人。
若干年之后,将来他的尸体会化为泥土,经过暴风雨的冲刷,和旁边的土地里,亲人的尸骨混合在一起。
他们永远都是一家人。
沈珏闭上眼,抬手没有犹豫,一把从胸腔里取出了那颗妖丹。那是他母亲留给他唯一的东西,所以他来到这个世间,以人的方式活着。
然后他捏碎了它。
“沈珏!”恍惚中一声暴喝,仿佛雷霆之势,唤醒了他的迷茫。
沈珏睁开眼,看他的帝王在他身边,月白的袍子沾满了shi润的泥土,连头上也是黄泥斑斑,从来没有过的狼狈。沈珏看着,便突然有一种微妙的快活,这种快活带着一种恶意,心想,你看,你也有今天。然而他又觉得亲切,仿佛此刻是他们相识以来,贴的最近的时候,就贴在心尖尖上。
然后,沈珏像个天真的孩子,露出一种稚拙的神情,用嘲笑的语气,轻声对他说:
“我不跟你玩了。”
——我不跟你玩了。
或许是他笑的太开怀,也或许是这句话太让人震惊,南衡失神之下,忘了继续施法护他性命。
于是他怀里的人一眨眼便回到了狼的形状,无声无息的死去了。
——我不跟你玩了。
沈珏跟着黑白无常,顺从地进了地府,其间他连头都懒的回一下,再也不愿意看那个失魂落魄的神仙一眼。
他跟着黑白无常一直走一直走,走到一片红色的花海前,每一朵花都疯狂地绽放着,花开不见叶,叶生不见花,鲜艳欲滴的花海中站着两个人,望着远远走过来的他,不约而同的伸出手。
他认出了他们,连忙跑了过去,脚下欢腾起来,笑的眼角都有了细纹。
这个世上有辜负的人,就会有怜惜的人。
(沈珏番外·完)
番外:一池春水映梨花①
伊墨醒来后,借着不甚明亮的晨光,端详着枕畔人安静的睡脸,柳延性子里有许多沉重的东西,心思或者秉性,从第一世到今天沧海桑田变幻了不知多少,他这一点却始终没有变过,他总是心思重重,一颗心那么点大,也不知道装了多少东西进去,沉甸甸的坠在胸腔里,轻爽不下来。所以他是红尘的骨,浮华的命。即使已经是第三世,抛开傻子的时期的蠢笨,这样安谧恬静的睡态,依然不多。或者很多时候,他的烦恼都是自己带来的,伊墨默默地想着,如今这一